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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庞辙严心中一凛,吐在他身上还得了,立即奔返崖上。一落地柳梦蝉立即跳开,奔了出去,蹲在地上狂吐起来。五脏六腑一阵翻腾,猛吐了一阵,只听得背后传来师父不悦的严厉嗓音。

  “吐完没有?”

  “……”好晕哪!梦蝉用力眨了眨眼睛,难受极了,这种练法实在残忍啊。

  庞辙严双手插腰,蹙眉坚决而冷酷地命令。“吐完就起来,再来一次。”

  柳梦蝉撑住膝盖缓慢地站起来,不站还好,这一起来整个脑袋痛得要爆了,瞬间一阵天摇地动的,她蹙起眉心痛苦呻吟。

  “过来!”庞辙严厉声道。

  梦蝉转过身子,咦?师父的身影怎么一片朦胧?她眯起眼,虚弱地嚷嚷:“师父?”眼前一暗,就往后倒,庞辙严一个纵身及时揽住她昏厥的身子。

  凝视怀中厥过去的徒儿,庞辙严颇无奈地摇头叹息。“这倒好,又吐又昏,根本一点长进也没有。”大手将柳梦蝉身子一翻,扛上肩背,踅返住处。

  “师父?”回去的路上,梦蝉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师父背着她。“师父……我醒了……”她心虚地低声道。“我可以下来走了。”师父一定生气了。

  庞辙严没开口,也没放她下来,只是一径地保持沉默。

  阵阵白雾掠过师徒俩的身影,师父的发拂过她脸畔,还有师父身上那属于男人的雄性气息窜进她鼻尖。

  梦蝉尴尬地伏在他壮阔的背上。“我……我可以下来自己走了,师父?”陌生的雄健身躯,令她不由得双颊发烫,心跳飞扬。

  秋末,山径上,两旁蝉鸣闹响。

  “梦寒,这句话我已经说很多次──”庞辙严冷冷地道。“你根本不是练武的料子,你回去吧。”

  可是没练成武功她怎么敢回去?“师父……”她难过的声音哽咽起来。“你要赶我走吗?”

  “……你斯文秀气,身子骨纤弱,应该从文而不是来习武。假设你是水底鱼,为什么非要逼自己成为天上鸟?”太勉强自己了。

  “可是我爹他……”

  “他是武林盟主,不代表你就要成为他。”

  “可是我娘她希望……”

  “她希望,不代表你就要。”庞辙严忽然停步,肃然地问道。“你到底为谁而活?为所有人的希望吗?你自己真正想望的是什么?”

  蝉鸣凄厉,师父的话句句直敲进她心坎里。梦蝉在师父宽阔的背上也困惑了。她的想望是什么?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仰起脸,望着树梢间稀疏的日光,金灿灿的烙印进她眼瞳底。

  庞辙严重新迈开步伐,而她就这样伏在师父背上,仰望顶上风景。日光密密地闪烁在树梢间好美,可心底却觉得好悲哀。师父的问题,的确震撼了她。梦蝉沉默了,望着自树梢筛落的一重重日光,那灿光耀眼得她眼花了。

  梦蝉打一出世就被极爱面子的亲娘指使着,规矩地依循母亲指引的道路。每有闪失立即招来一顿斥骂,也不知怎地,越怕挨骂就越是学不好,越是学不好就越是被骂,恶性循环之下,渐渐就变得畏畏缩缩,怯懦又缺乏自信。糟糕的是她对自己没有什么想法,她只知道她要听话,她要让爹娘开心,要讨他们欢心。

  现在给师父这样一问,她倒是傻了。对自己的需要感到茫然,从来她都没有认真想过啊!

  蝉儿怒鸣,听不到她的回答,庞辙严倒是开口了──

  “蝉幼时躲在地底,隐晦地汲取树根汁液过活,熬过十几个年头,终于钻出地表,爬到树干上羽化成蝉,享受阳光雨水的滋润,然而这日子却短的只有两、三天。”庞辙严停步柔声道。“你听,它们鸣叫的多有力量──在生命最后一刹仍活得这么精彩,这么卖力。”

  “这样啊……”梦蝉也跟着师父侧耳倾听着蝉鸣,不禁叹息。“真可怜,原来它们只剩几天寿命。”

  “尽管如此,它们还是尽情呼嚷。”庞辙严背着梦蝉,淡淡说道。“你应该学它们,在地底熬了那么久,只为最终可以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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