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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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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得意——”展云飞起身,重新掌握长篙。“我不杀你,你很得意,是吗?” 彤爱君没回话,如果此刻纵身往湖面跳,冰冷的湖水将掩埋她。那么,一切都解脱,所有的债,恩怨情仇,全都干净。 展云飞却忽然道:“死很简单,活着才不容易,活得好更难。”他将发束扯开,散发弄扁舟。颇有豁然开朗,一切无谓的豪劲。 爱君脸色更苍白,眼神忧悒。她的愁仿佛都被那一对炙热的眼看穿,她感到难堪,于是惨白着脸沉默不语。 天色慢慢暗下。她浑身都痛,心也痛。 展云飞不顾一切救她,她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她誓死效忠方笙,如果立场掉换,落难的是展云飞,她知道自己不会救他;她知道,她就算再不忍也会听方笙的话杀他,只因她欠方笙太多。 这样想着,就觉得展云飞这样待她,令她心痛,令她觉得难堪。 彤爱君沉默,神情憔悴苍白。她轻轻地抿唇,眼眶刺痛,竭力压抑住胸腔那涌上的湿意。 “痛么?”展云飞见她脸上有种压抑痛苦的表情,她的视线一片朦胧,仿佛为着某种事苦恼震惊。他又重复问了句:“伤口很痛?” 她痛的是心,那原是早已麻木的;可是,展云飞忧虑的一双眼、焦急的口吻……教她心酸。这个男人,是真的对她好。爱君问他:“你……要带我去哪?” “要把你藏起来。”他的嗓音醇厚低沉,充满力量。 “藏?藏哪?” “豺狼若得到非常喜爱的食物,便舍不得仓皇就吃。它会找个地方,埋起来。哪天饿极,月黑风高,偷偷掘出来,瞒着世界,秘密地啃完它,一口都不剩。”他目光炙热,热烈地俯视她。“我现在很饿。彤爱君,我要找个洞穴把你藏起来,然后慢慢啃了你。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既然你这么不珍惜性命,那么我就把你吞下肚肥你的血骨都溶进我身体肥你存在我腹里。” 他黝黑的脸上浮现慵懒的笑意,对她的×望在他瞳眸深处闪烁。“所以你甭得意,我还是杀得了手,你怕了?嗯?” 爱君合眼,很浅地,笑了。 她笑了?展云飞心悸。 小舟摇曳,一痕新月缓缓升起。 “这种死法挺诱人的。”爱君如是说。 黯蓝夜幕低垂,幽密黑发深处,红粉唇瓣轻扬,那是一个美丽而媚人的笑。 这是第一次,展云飞看见彤爱君对他笑,一种真正欢喜的笑。 他无言了。 他从不知道看见一个女人对他笑,竟会感动得热血沸腾。 星子罗列,闪耀湖面,见证着某种幽微暧昧的感情。 竟要在这般黑暗的时候,才发现,星星是这么耀眼,月儿是这么白亮,感情是这么动人。 展云飞缓步过去,在爱君身侧蹲下,俯身,轻轻吻住那藏在发间的红唇,滋味甜如蜜……只是她的唇,冷如冰。 她只略略错愕地绷紧了身子,感觉他的唇是如此的熨烫如火;然而她竟虚弱的没法伸手拥抱这个吻她的男人,她又有那种想哭的感觉,腹内又热又潮湿,仿佛都是泪。 *** 船至彼岸,泊在湖畔。月色青默,浓荫蔽空。 藏在山林里有条婉蜒的山路,泥泞地一直一直延伸向上,然后就是一大片不知名的巨树,交错间,浮现一处壁穴—— 果然是月黑风高的地方,果然是一个适合豺狼掩埋猎物的洞穴! 展云飞一路抱着彤爱君,他只消一只右臂便可以轻易地将她牢牢护在胸前,抱得紧又密。 他长手一挥便拨开掩住洞穴的蔓藤,他的眼很快便适应洞穴的黑,像识途老马,更像野放回林的兽。 彤爱君已不再开口说话,血干枯在她脸侧身上。 这儿是展云飞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他曾经在这洞穴藏身几年,誓死练成一身本领。 他抽出背上刀,刀尖碰上穴壁,火花迸射。抱着爱君步入暗中,刀在壁上划出一冽光,并划出刺耳尖锐的声音,伴着两人前行。 彤爱君昏昏沉沉,任展云飞将她抱进一个很黑很深的隧道底。他的步伐沉稳,抱住她的手臂像铁一般稳固。 空气潮湿,穴里响着水滴声。滴滴答答,像心跳。 恍若走了有一辈子那么久,终于,他小心地将她搁下。 承接她身体的不是冰冷的泥地,而是一块柔软的兽皮。 爱君睁眼望他,可是眼前一片黑,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她忽然急了! 四周一片岑寂,展云飞呢?他消失了?! “展云飞?”洞穴里响着回音。展云飞? 很静,很黑,没有回应。她惶恐,试图坐起,却痛得呻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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