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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没敢犹豫，茵茵捧起名贵的白玉碗，战战兢兢地举箸夹了些青菜入口。 　　费隽淳也跟着拿起筷子，却夹了只大鸡腿给她，巴掌大的碗顿时被这块肥嫩的鸡腿给封住，茵茵呆住了，不知作何反应。 　　“你不喜欢吃鸡腿吗？”她这么瞪着他，倒教他摸不着头绪。 　　“我……” 　　“嗯？” 　　“我……”她垂涎地咽了口唾液。“我这辈子还没吃过鸡腿。” 　　“是吗？吃得下的话，这另一只鸡腿也给你。”虽然很不想承认心底异样的感觉，但是，他现在确实是怜惜她的。 　　茵茵的目光怯怯地溜到桌上另一道菜，忍不住再咽口气。“我……我可不可以只要一只鸡腿，然后，给我吃一尾小虾子？” 　　“你吃过虾子？” 　　“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在厨房里偷吃过一小尾……啊……”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急忙用左手捂住口，尴尬地傻笑。 　　“不打紧，你想吃什么就吃吧，这些东西我早吃腻了。”放下筷子，他有感而发地低语。 　　才刚咬了口鸡腿肉到嘴里，茵茵的眼眶蓦地红了，想到今天是自己十七岁生日，想到生平第一回吃到鸡腿，她一方面感激，一方面难过，等察觉眼泪不经意地滚下脸颊，她慌忙用袖子擦眼睛，不料愈擦愈觉满腹心酸，就这样一哭不可收拾。 　　“你怎么哭了？”费隽淳惊震地起身，毫无预警她会在这节骨眼哭泣。 　　不能哭！不能哭！茵茵更加仓卒地抹着脸上的泪水，猛力吸着鼻子，在转瞬间挤出一张摆明强颜欢笑的脸。 　　“对不起，我真是个大傻瓜，连吃到了鸡腿都会感动地痛哭流涕，我这个样子一定影响了庄主的食欲，我看我还是……” 　　“别说了！”他皱眉轻喝。 　　她跟着闭口，剔透澄眸却还是闪烁着盈盈水气，眨动间甚是楚楚动人。 　　“你告诉我，忘了和没忘，是什么意思？” 　　在过度吃惊的情况下，茵茵只是睁大眼，想哭的情绪一逸无踪，脸又迅速绯红。“庄主听……听到我在自言自语？” 　　“我想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你可以说吗？”并非是想探人隐私，但他还是想知道。 　　“我只是用这一本本书在猜测，我娘她……究竟记不记得今儿个是我的生日，所以，我就‘忘了、没忘’地念个不停……”这下可好，他一定觉得自己够蠢够可笑的。 　　“你的生日？”他一怔。 　　“嗯。” 　　他忖度了下。“满几岁了？” 　　“十七。”她细声回答。 　　“十七……原来你也满十七了。”这个数字，无疑又触动他心底的伤口。 　　当他声音沙哑地念着十跟七两字，她的心跳莫名加速，天底下不晓得有多少人在今天满十七，可是，因为这两字是对着她说的，所以，她觉得这意义分外不同，至少，有人知道她今天生日，有人知道了！ 　　“那么，等你吃饱饭，就回双飞楼去找你娘吧，或许，她准备什么东西要给你。” 　　虽然不抱期望，茵茵确实也很想回去看看她娘，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敢踏进马云盼的势力范围了。 　　“嗯。”她点点头，再捧起碗时的表情就不同了，大口大口地咬着鸡腿、大声大声地喝着玉茸鲜鱼汤，等她终于把脸从碗里抬起的时候，对费隽淳也不再那么畏惧了。 　　“我吃饱了，谢谢主人让奴婢吃了这么顿好吃的东西。”她稚气地咧嘴一笑，不忘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唇。 　　“去吧，今天也用不着回到这儿服侍我了。” 　　“谢谢庄主、谢谢庄主。”茵茵很想跪下来磕头，不过每回她要跪，他凌厉又不悦的目光总会遏阻了她的动作。 　　退出隽书斋后，茵茵心情愉快地往那座美轮美奂的楼阁走去，一只手微微压着胸脯，仔细一瞧，才知道她偷藏了另一只鸡腿出来，准备要带给她的娘吃。她甚至天真地想着，这么好吃的鸡腿若不分娘吃一只，那她就太不孝了。 　　天晓得莲妈整天跟在马云盼身边，吃的也全是山珍海味。 　　然而就因为这只鸡腿，茵茵的苦难宣告再度上演。 　　意兴阑珊坐在矮桌前挑选各色绫罗绸缎的马云盼，无论怎么看就是没有中意的，不管手里摸的是上好的定州丝、还是钖州蚕；也不管这些料子的颜色都是她最喜欢的亮色调，像银红、金黄、宝蓝、豆绿，她还是一概否决掉，烦躁地闷坐在花台边，再不去瞧那些布匹一眼。 　　莲妈见她这样也着实拿不定主意，只能眼巴巴地杵在一边，困扰着要怎么安抚她的情绪才好。 　　自从马云盼那日无心与庄主起了点冲突后，她原先的坏脾气就更加难捉摸了，好的时候对你笑，坏的时候任谁也不知道她又要找谁出气，说风是风、说雨是雨，连莲妈自己也开始怀疑，她这样疼她、爱护她、宠溺她，究竟是对？抑或是错？后者的比率，恐怕已经远远超过了前者吧。 　　“奶娘，我要吃糖葫芦。” 　　“糖葫芦？”又来了，只要马云盼心情不佳，就会格外想吃些怪东西，要底下的人为她奔波张罗。 　　“你叫玉宁去街上替我买，我要吃十串。” 　　“十串？”莲妈又傻了。 　　“不，十串不够，改二十串好了，叫她快点去买，我嘴巴馋得很。” 　　“可这个时间……” 　　“你烦不烦哪？快叫她去买，听到没有？”马云盼柳眉倒蹙，相当不耐地摆手，尖锐的音量刺得每个人都头痛。 　　莲妈爱莫能助地望了候在门边的玉宁一眼，使了个眼神，玉宁快快不快地转身离去。 　　过不久，有人在外头敲了敲门板，莲妈正纳闷这玉宁怎么这般迅速就买回来了，打开门，才知来的人竟是茵茵，她老脸绷紧。 　　“你来这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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