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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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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得太清楚了!”她喊:“自从你回来之后,楚濂天天去妈妈家,看妈妈?还是看你?难道你们没有旧情复炽?” “我保证,”我急急的说:“我没有单独和楚濂讲过一句话!” “讲过与没有讲过,关我什么事呢?”她又冷笑了。“反正,我已经决定和楚濂离婚!至于你和费云帆呢──”她拉长了声音,忽然顿住了,然后,她问我:“喂,你那个费云帆,是天字第几号的傻瓜?” “什么?”我浑浑噩噩的问,糊涂了。 “我如果算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的话,他起码可以算是天字第二号的大傻瓜!”她说,斜睨着我。 “他为什么娶你?”她单刀直入的问。 我怔了怔。“老实说,直到现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娶我。”我坦率的回答。“我想,在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大家都有些儿迷乱,他娶我……或者是为了同情。” “同情?”绿萍叫:“难道他竟然知道你和楚濂相爱?难道他知道你爱的不是他而是楚濂?” “他知道。”我低语。“他什么都知道。” “天哪!”绿萍瞪大了眼睛。“好了,我必须把那个天字第一号傻瓜的位置让给他,我去当天字第二号的了!因为,他比我还傻,我到底还是蒙在鼓里头,以为楚濂爱我而结的婚,他却……”她吸口气:“算我服了他了,在这世界上,要找他这样的傻瓜还真不容易呢!” 我对于云帆是天字第几号傻瓜的问题并不感兴趣,我关心的仍然是绿萍与楚濂的问题。我沉默了片刻,然后,我问: “你和楚濂已经谈过离婚的问题了?” “是的,我们谈过了,不止一次,不止一百次,从结婚三个月后就开始冷战,半年后就谈判离婚,如果不是我们双方父母都干涉得太多的话,说不定早就离了。现在,麻省理工学院已给了我奖学金,你又从国外回来了,我们再也没有继续拖下去的理由了,说不定明天,说不定后天,我们就可以去办手续,双方协议的离婚,只要找个律师签签字就行了。” 她说得那样简单,好像结束一个婚姻就像结束一场儿戏似的。“绿萍,”我幽幽的说:“我回国与你们的离婚有什么关系呢?” “哈!”她又开始她那习惯性的冷笑。“关系大了!紫菱,我谢谢你这些年来的好心,把你的爱人让给了我,现在,我把他还给了你,懂了吗?” “可是,”我傻傻的说:“一切早就变了,你或者要离婚,而我呢?我还是云帆的太太。” 她锐利的盯着我。“你真爱费云帆吗?”她问:“你爱吗?” “我……” “哈哈!你回答不出来了!哦,紫菱紫菱,你这个糊涂蛋!你一生做的错事还不够吗?为了你那些见了鬼的善良与仁慈,你已经把我打进了地狱,现在,你还要继续的害费云帆!他凭什么要伴着你的躯壳过日子!我告诉你,我现在以我们姐妹间还仅存的一些感情,给你一份忠告,趁早和费云帆离婚吧,不要再继续害人害己了!我和楚濂的下场,就是你们的好例子!至于你和不和楚濂重归于好,老实说,我根本不关心!你们统统毁灭,我也不关心!” “绿萍,”我低声喊,心中已经乱得像一团乱麻,她那些尖锐的言辞,她那些指责,她那种“无情”与“冷漠”的态度都把我击倒了。我头昏脑胀而额汗。一种凄凉的情绪抓住了我,我低语:“我们难道不再是亲爱的姐妹了吗?” “亲爱的姐妹,”她自言自语,掉头看着窗子。“我们过份的亲爱了!人生许多悲剧,就是因为爱而发生的,不爱反而没问题了!”她掠了掠头发:“好吧,总之,我谢谢你来看我这一趟,我想,我们都谈了一些‘真实’的、‘内心’的话,可是,真实往往是很残忍的!紫菱,我但愿我还能像以前那样和你挤在一个被窝里互诉衷曲,但是,请你原谅我,我不再是当年的我了!除了失去一条腿之外,我还失去了很多的东西,美丽、骄傲、自负,与信心!我都失去了。或者,你会认为我变得残忍了,但是,现实待我比什么都残忍,我就从残忍中滚过来的!紫菱,不要再去找寻你那个温柔多情的姐姐了,她早就死去了!” 我扑过去,抓住她的手。 “不不,绿萍,”我说:“你不要偏激,一切并没有那么坏……”她从我手中抽出她的手来,冷冷的说: “你该走了,紫菱,我们已经谈够了,天都快黑了,抱歉,我无意于留你吃晚饭!” “绿萍!”我含着泪喊。 “不要太多愁善感,好吗?”她笑了笑。“你放心,当我拿到博士学位的时候,我会找回我的信心!”她再凝视了我一下。“再见!紫菱!”她是明明白白的下逐客令了,我也不能再赖着不走了。站起身来,我望着她,一时间,我泪眼迷蒙。她说对了,我那个温柔多情的姐姐已经死了!面前这个冷漠的女人,除了残存的一丝野心之外,只有残忍与冷酷!我闭了闭眼睛,然后,我摔了一下头,毅然的说: “好吧,再见,绿萍!我祝福你早日拿到那个博士学位,早日恢复你的信心和骄傲!” “到现在为止,你才说了一句象样的话!”她微笑的说。 我再也不忍心看她,我再也不愿继续这份谈话,我更无法再在屋里多待一分钟,我冲出了那院子,冲出了那大门。我泪眼模糊,脚步踉跄,在那小巷的巷口,我差一点撞在一辆急驶进来的摩托车上。车子煞住了,我愕然的站着,想要避开已经绝不可能,楚濂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紫菱!”他苍白着脸哑声的叫。“还想要躲开我?” 我呆呆的站着,呆呆的望着他。心中是一片痛楚、迷茫,与混沌。 ▼19 二十分钟以后,我和楚濂已经坐在中山北路一家新开的咖啡馆里了。我叫了一杯咖啡,瑟缩而畏怯的蜷在座位里,眼睛迷迷茫茫的瞪着我面前的杯子。楚濂帮我放了糖和牛奶,他的眼光始终逗留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固执的、烧灼般的热力,他在观察我,研究我。“你去看过绿萍了?”他低问。 我点点头。“谈了很久吗?”我再点点头。“谈些什么?”我摇摇头。他沉默了一会儿,他眼底的那股烧灼般的热力更强了,我在他这种恼人的注视下而惊悸,抬起眼睛来,我祈求似的看了他一眼,于是,他低声的、压抑的喊: “紫菱,最起码可以和我说说话吧!” 我颓然的用手支住头,然后,我拿起小匙,下意识的搅动着咖啡,那褐色的液体在杯里旋转,小匙搅起了无数的涟漪,我看着那咖啡,看着那涟漪,看着那蒸腾的雾汽,于是,那雾汽升进了我的眼睛里,我抬起头来,深深的瞅着楚濂,我低语:“楚濂,你是一个很坏很坏的演员!” 他似乎一下子就崩溃了,他的眼圈红了,眼里布满了红丝,他紧盯着我,声音沙哑而颤栗: “我们错了,紫菱,一开始就不该去演那场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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