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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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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洁舲,”秦非一字一字的说:“不要冒险,不要去考验他!” 洁舲一下子把头仆伏在自己膝上,她双手紧握着拳,面颊深埋在膝间,她的声音痛楚的迸了出来:“我最好的办法,是跟他分手!” “胡说!”秦非生气了,恼怒了。“你为什么要跟他分手?除非你对他毫不动心!你动心吗?”他有力的问:“回答我!你动心吗?” 她猝然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悲愤和苦恼。 “你什么都了解,你什么都知道!”她终于低喊起来。“你了解我比我自己了解得还清楚,何洁舲这个人物根本是你一手创造的!你何必问我?何必问我?何必苦苦追问我?” 他从椅子里猛的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去,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他再点燃了一支烟,就站在那窗口喷着烟雾,默然不语。 洁舲静了静,把头颓然的靠在他坐过的椅子上,那椅垫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她的手平放在椅垫上面。半晌,她从地毯上站了起来,她轻轻的走过去,走到他的身边,烟雾浓浓的笼罩过来,把她罩进了烟雾里。 “对不起。”她轻声低语。“我不是存心要吼叫的,我只是……只是很乱。我矛盾,我害怕,我自卑……你明白的,是不是?是不是?” 他回过头,眼光和她的交会了。 “我明白。”他真挚的说:“所以,我也害怕!” “你怕什么?” “怕你的善良,怕你的坦白,怕你的自卑,怕你……放弃你新的人生。” “新的人生?” “是的,恋爱和婚姻是另一段新的人生,你应该享受的!你很幸运,才会认识一个好男孩……” “看样子,”她凄苦的微笑了一下。“你们对于收留我,已经厌倦了,你急于想把我嫁出去!你……” “洁舲!”他喊了一声。 她住了口。惊觉的看他。然后,她用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像基督徒抓住基督的手一样。她苦恼的、昏乱的说:“我怕穿帮!我真的怕!请你帮助我!请你!” “洁舲,洁舲。”他安慰的、温柔的低唤着。“信任我!我们曾经一起度过难关,这次,也会度过的。只要你不说,只要你不说!” “可是……可是……” “我们可以把故事说得很圆,你肩上的伤疤,是小时候玩爆竹烧到的,其它的伤痕,大部分都已看不出来了。至于……那回事,相信只要你不说,就不会穿帮。现在的知识,大家都知道摔跤运动都会造成……” “你说过,我们不欺骗!”她更紧的握住他。“我不能。我……不能。不能这样对待展牧原,这样……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人生本来就不公平!对你来说更不公平!”他有些激烈。 “真相对展牧原就公平了吗?你以为呢?洁舲,你用用脑筋吧!他怎样看好?一条洁白的小船?” “哦!老天!”她喊。 “你没有对不起他!”他更激动了。“你是完整的、簇新的,你是何洁舲,你没有对不起他!” “不,不,不!”她喊着,返身往屋外奔去。“我不能!秦非。我宁可和他断绝来往,我不能欺骗!我以为我可以摆脱过去!现在,我知道了,我不能!我不能!我永远不能!” 她哭着跑走了。 秦非怔怔的站在那儿,怔怔的,站了好久好久。 ▼第十四章 宝鹃在天还没亮前,就走进了洁舲的卧室。 洁舲还没起床,听到门响,她翻身朝门口看,宝鹃穿着件淡紫色的睡袍,在晨光微现中走向她。她往里面挪了挪身子,宝鹃就在她空出的位置上躺下了。她们挤在一张床上,像许多年前,她每次从恶梦中惊醒,宝鹃都会这样挤到她床上来,一语不发的用双手搂住她,直到她重新入睡。那时,她总是习惯性的称宝鹃为“宝鹃姐”,称秦非为“秦医生”,直到他们双双抗议,认为这样太公式化了,太生疏了,太客套了,太不像“一家人”了。 “美国人的许多习惯我都不喜欢,但彼此称呼名字实在是干净利落!”秦非说:“洁舲,改一改吧!别让我永远把远把你当病人看待。” “那么,我叫你秦大哥!” “哎哟!”宝鹃叫:“你还是何小妹呢!省了吧!洁舲,人取名字,就是为了被别人称呼的!否则,大家都可以没有名字,只称地位、职业、学位,或小姐先生就好了。你为什么要取名叫洁舲,因为你是我们的洁舲。而我们呢,是秦非和宝鹃。” 她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把称谓改过来。至今,她偶尔还是会喊一声“秦医生”或“宝鹃姐”,那必定是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好比她感冒了,秦非为她开药,或宝鹃为她打针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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