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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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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妻对你不好,朋友也都离开你了,杜嘉文,你是什么地方出了毛病?” 在这些人里面,只有郑湘怡显得最平静,最安详。她依然在兄嫂的冷言冷语下生活,依然过着穷苦而难挨的日子。对于周遭所有的人的变化,她都睁着对大大的、清澈的眸子,冷静的注视着。然后在自己的小日记本里,写下她的看法和感想:“生命的本身就是挣扎和矛盾,上帝造人,比别的动物多造了一份灵性、智慧、和感情。而这三件东西,就是使人类永远在挣扎和矛盾中翻滚和浮沉,无法解脱,无法快乐的主要因素。” 天气渐渐的热了,亚热带的春天特别短促,杜鹃花只绚烂了短短的两个月,就已意态阑珊。四月,春的痕迹淡了,低气压使气温骤然提升,郁积的云层带来了初夏第一次的豪雨。 夜并不太深,窗外的雨和风在喧嚣着。可欣倚着窗子,在淡绿色台灯的光线下,凝视着窗外黑色的雨。窗棂震动,窗外一片昏蒙,雨声如万马奔腾,敲打着,追赶着,急骤的声调使人心慌意乱。可欣的额角靠着玻璃,用牙齿轻轻的咬着嘴唇。雨洗不掉许多记忆,也带不走杂乱的思潮。 大门在响,给她们煮饭的阿巴桑下班了。她听到她冒雨出去,一会儿,门又响了,阿巴桑又折了回来,她忘记什么了?侧着头,她无意识的听到阿巴桑和母亲间对白的片段: “那个人又在巷口。”阿巴桑略带紧张的声调。 “什么样子的人?”沈雅真不安的询问。 “看不清楚呀,帽子遮住脸,什么都看不见。” “很高?” “很高很大,太太要小心点呀!” 阿巴桑走了。沈雅真推开女儿的房门,带着一脸担忧的神色走进来。“可欣!” “嗯?”可欣迷茫的抬起眼睛。 “夜里把窗子关紧了睡觉,大门也要锁好闩牢,阿巴桑说最近每天夜里她走的时候,都看到一个服装不整的男人在我们门口荡来荡去,我们家没有男人,一切还是小心一点好。我看,趁早去养一只狼狗,要不然真有点提心吊胆的。张太太家里,连白天买菜时都丢了东西。” “哦。”可欣应了一声。 “你在想什么?可欣?”沈雅真蹙起眉头,疑惑的望着女儿。 “我?我──没有想什么。”可欣回过神来,勉强的望着母亲:“你说什么?一个男人?” “是的,一个男人,每晚在我们门口逛,你说多可怕?” “一个──男人──”可欣缓缓的转动着眼珠,神思恍惚。突然间,她惊跳了起来,一把拉住雅真的手臂,急促的问:“你说什么?一个男人?怎么样的男人?” “谁知道!”雅真惊疑的望着可欣:“你紧张些什么?” 可欣抛开了雅真,猛的转过身子,向大门口跑去。雅真追在后面,急急的喊:“你到那里去?可欣?你发神经病了?” “我去看看!”可欣喊着,已经跑到玄关,穿上鞋子,冲到院子里去了。 “下那么大的雨!可欣!你还不回来!”雅真直着喉咙喊。“要去也打把伞呀!” 可欣根本没有去听她的话,她的身子迅速的穿过雨线密集的院子,消失在大门外面了。 雅真站在玄关的地板上,扶着纸门,呆呆的瞪视着外面大滴大滴的雨点,和檐前一泻如注的雨水。过了许久,可欣才慢慢的走了回来,她的衣服被雨淋得透湿,头发紧贴在额上,向下淌着水。但她一点也没有在意那继续向她包围的雨点,却像个梦游病患者那样轻缓的迈着步子,机械化的关上大门。走上榻榻米,她斜靠在墙上茫然的望着沈雅真,凄楚的摇了摇头,做梦般的低声说: “他走了!我没有找到他!” 雅真凝视着可欣,半晌之后,她轻轻的拉住可欣的手,把她带回房间里,用一条干毛巾包住她滴着水的头发,又找出一身干衣服给她,冷静的说: “把你的湿衣服换下来,然后把你的故事告诉我。” “哦,妈妈。”可欣无助的摇着头。“不,妈妈。” “你先换掉衣服。”雅真温和的带点命令的语气说。 可欣顺从的换掉了衣服。 “现在,告诉我吧,可欣。”雅真握住可欣的手。“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你和嘉文之间是怎么回事?说吧!可欣,把我当你最好的朋友,假如你有秘密,除了告诉我,你还能告诉谁呢?” 可欣凄苦的摇头,软弱的说: “不,妈妈,你会对我失望。” “那么──”雅真的心冷了一半,不信任似的说:“我所怀疑的是真的了?你──不再爱嘉文了?” “哦,妈妈,你别说!”可欣跳了起来:“什么都别问我,妈妈!嘉文──嘉文──” “他爱上了别人?” “没有!不是他!他很好!”可欣语无伦次的说:“我没有不爱他,我一直爱他,从小爱他,从几岁的时候就爱他,爱了他十几年了──” “那不就很好了吗?”雅真放下了心。“那么你还烦恼些什么呢?只要你爱他,不就没事了吗?──” “可是──可是──可是──”可欣喃喃的说。 “可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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