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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先把桌上的碎玻璃清一清,再去拿瓶香槟过来,家里有好事不喝香槟庆祝怎么行?哈哈哈……”

  罗曼、诺夫斯基舞团连续四场的演出,获得了热烈的回响,所有的电子、文字媒体都一窝蜂的报导这件文艺盛事,让舞团的知名度更上层楼。

  但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诺夫斯基的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更难看。

  除了乐睇。

  第四场演出结束后,乐睇又被叫到休息室。

  乐睇这几天的表演不管有多努力,诺夫斯基总是不满意,她下舞台后没有一天不挨骂,这次她已有心理准备,老师将她找去,肯定又有一顿好骂。

  当她踏进休息室,乐睇愣了一下。

  原以为会如往常只有自己和诺夫斯基,没想到今天又多了一个人,那是在“爱”这台舞作里,担任“白色”一角候补舞者伊琳。

  伊琳看见乐睇进来,紧张的对她点了点头,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全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叫到休息室来。

  诺夫斯基背对她们许久,始终不发一语。

  就在她们快要因为那僵持到气氛而胃痛时,诺夫斯基终于打破沉默——

  “明天是台北场次的最后一场,才明天开始,由伊琳取代乐睇的角色,台中和高雄的表演乐睇也不必随行。就这样,你们可以出去了。”

  这表示……她被换角了!

  “老师!”乐睇喊道。

  诺夫斯基猛地转身,挑高了花白的眉。

  “怎么?我说的话有哪一个字你听不懂的?”

  “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

  虽然乐睇强自压抑,但愤怒与不服气仍写在她的脸上。

  诺夫斯基看了伊琳一眼,以下巴朝门口一扬。

  “是,老师。”伊琳带着既惊喜又不敢置信的表情退了出去,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其它团员宣布这个大好消息。

  休息室内,剩下乐睇与诺夫斯基对峙。

  “理由,我在演出的第一天就已经告诉过你了,是你一直没有听进去。”

  “我遵照您的指示,极力揣摩您要的感觉,我做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诺夫斯基怒道:“过去你的舞蹈是‘融入’,现在的你只是在‘演出’!我的舞团要一个舞蹈演员做什么?你不如去百老汇跳舞算了!”

  “但是我的跳法并没有改变啊!”她争辩着。

  “对,但是你的心态却变了,这就是我把你换掉的理由!”

  “老师……”

  “你给我好好回想,从前的你是怎么诠释‘稚爱’的?如果想不出来,就再也别回舞团!我这里不需要一个半吊子的舞者,我的舞团也不养没用的人!”

  说完,诺夫斯基怒不可遏的甩门离去。

  像一道惊雷劈过,乐睇愕然呆立良久。

  在她最荒废舞蹈的时候也不曾放弃她的诺夫斯基,在舞蹈事业上亦师亦父的诺夫斯基,第一次对她表现出如此痛切的失望。

  这也是生平第一次,她尝到被全盘否定的滋味。

  吃过晚饭,贝一苇由司机开车送他前往国家戏剧院。

  今晚是诺夫斯基舞团在台北的最后一场演出,虽然已确定会在台北再加演三场,不过那是两星期后的事,在舞团南下的这段期间,两人若要见面,势必不可能像在台北一样容易。

  与乐睇交往时,贝一苇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未来必定会因乐睇工作的关系而聚少离多,但他不会阻止乐睇追寻她的梦想,因为他太过了解舞蹈对她的意义;他愿意扮演一个港湾,一个守护者,在乐睇倦极回返时,有个可以安心栖息之所。

  贝一苇准时入场,位置在前排正中央。

  七点半,戏剧院的灯光暗下,帘幕拉起,表演正式开始。但是——

  舞台上,那个跳“白色”的舞者,竟不是乐睇!

  贝一苇一度以为是自己隐形眼镜度数不够,但是他买上推翻了这个想法——

  就算不能确认舞者的面容,但在同一台舞剧看过四次后,他怎么可能错认乐睇的舞姿?

  乐睇呢?如果她不在舞台上,那她去了哪里?

  昨天分别时她还好好的,会不会是上台前临时出了什么状况?她病了吗?或是练习时扭伤了脚?

  贝一苇虽然坐在位子上,却对舞台上的表演视而不见。

  他就这样心神不宁着,好不容易挨到中场休息,他迅速走出表演厅到大厅打电话。

  乐睇的手机响了许久,然后直接转入语音信箱。

  他又试了几次,结果相同。

  贝一苇放弃打电话,直接离开戏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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