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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排车依循木制轨道滑移,全是藉由斜坡的下滑力。

  “这莞泠儿还真了得。”

  “谁是莞泠儿?”

  玄貘从没提过这名字,并非玄玥王族,那么,莞泠儿是谁?

  是在意,也是关心,阿菡将他说过的话,全放上心头。

  “自然有机会见面,她人应在东南列屿,正玩着她的泥巴。”每回,出海归返,总习惯去东南列屿探探莞泠儿。

  他紧凛笑容,陷入沉思。

  莞泠儿与他同龄,是该出嫁的年纪。

  上回,见莞泠儿,才十七岁,莞泠儿送他出海,应铎港外依依不舍,她的话嗡嗡来去,他左耳进右耳出,那时,玄貘还无法体会,直到有了阿菡,他猛地,心惊悸,先得去探访莞泠儿,才能让阿菡与她见面。

  尽可能不辜负任何厚情盛意。

  侧瞄玄貘眼眉,出神的他,显得有些遥远,阿菡攀紧他颈子。

  玄貘斜下头,唇角上扬,轻轻吻她颊面。

  他是怎么了?阿菡无来由的心思,莫非……莞泠儿。

  咻……呼……

  更换了几次轨道,他们一路滑进花潋宫城。

  排车终点处,阿菡仰头,灰白色宫城耸立在百尺高的平台上。

  这时,改换乘人力拖拉的缆车。顺沿垂直宫墙,架置轨道。她落坐仅容一人的车厢,背抵宫墙,远眺玄玥外海,角度极佳。

  排车、马车、百姓、坊币、船舟、运河全都在阿菡脚下。

  居高临远,登顶而小天下,莫怪乎古籍墨渍:江山多娇,古来英雄竞折腰。

  江山再多娇娜,仍引不起阿菡坐拥天下的野心,锦绣山河是拿来欣赏的,而非呕心沥血争夺,她心性始终如此。

  否则,道法随身,叱阎罗足挡千军,纵不取东霖、北鹰、西极或南苗,海外广袤,岂无她一席之地。

  ***

  “国主、国母……”

  “夫君,这男仆女侍愈来愈不像话,他们到底把花潋王宫当成了什么,还大声嚷嚷不停。”那仰躺美颜,杏眼怒瞟,坏了她袅袅香气薰蒸的好兴致。

  “国主、国母,幽荷这就去看看。”花潋王宫内,四大荷字女侍之一,碎步转出养心殿。

  “萱儿爱妻,放松心情,免得额面多了条皱纹。”玄彻旻温文儒雅,笑容爽朗。

  打从五年前退位为国主,他整日琐事消磨,或与妻吟诗作对,或与妻养花莳草,或与妻射御对阵,或与妻纵论海外,说更明白些,他全部时间都围绕爱妻打转,玄彻旻很难想像会有厌倦的一天。

  这日子,正是玄彻旻奢望,幸有言露王儿成就。

  此刻,玄彻旻手里捧拿白玉碧盘,调匀珍珠粉薏仁粉伏苓粉雪翎鸡蛋白和混的养颜面膜,一杓杓涂敷爱妻颊面。

  “国主、国母……”一高一矮男仆,跟随幽荷之后,喘不上另口气,低首福身。

  “小声些。”幽荷回头使眼色。

  “有事没事都得等我敷罢这白颜美面的药方子。”那卧躺娇躯,火气不小。

  “萱儿爱妻。”彻旻让她这噘唇嘟鼻样儿给惹笑。

  “回、回国母,是……是……”结结巴巴。

  “还是咧,你当我话是在放……风。”萱儿硬拗,岔气地咳、咳……

  “萱儿,这敷面不涂,省得弄皱你光滑脸蛋。”玄彻旻隐忍笑意,若不是他在场,萱儿那放风应该会更白话地被说成放屁。

  “夫君,人家不依,你糗我。”萱儿吐舌,眼鼻全挤在一起,都三十好几,还俨然是副小女儿神态。

  夫君爱宠,怜宠得没天没理。

  “我没糗你,绝对没有。”玄彻旻拿巾子擦去她额颊敷面。

  “禀国主,是貘殿下回来。”那瘦高男仆,咽了口水,气顺。

  “貘儿,貘儿回来。”她是听错吗?巧盼狐疑。

  “你没听错。”多年夫妻,深谙她一行一止后的思考。

  “这个没心没肝没肺的小东西,终于肯回来见他王母。”满嘴啐骂,急得跳起身,撞了夫君一身。

  “别急,别急,萱儿。”儒雅脸庞没半点愠怒。萱儿的鲁莽,萱儿直爽,那是家常便饭,玄彻旻一迷恋,就是几十年。

  “王母、王父。”养心殿口传来宏亮声音。

  “你这没心没肝没肺的小东西,盼得你王母我肝肠寸断。”萱儿奔往屏门,完全没注意筒裙缠脚。

  玄彻旻冷汗直流,飞身纵去,和玄貘扑身过来的身形,眶碰……撞了两身骨,摊落,两父子同时抬头。

  “王母……”

  “萱儿……”

  眼慌心乱,父子俩再施轻功,瞠目萱儿腾飞的娇躯。

  来不及了,为免碰撞,赶忙旋过身子,各飞转养心殿堂另一边去。

  萱儿没有四脚朝天摔跌,她稳稳落入阿菡怀里。

  阿菡两足围云聚雾,身形灵巧往那飞来女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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