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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喔拜托!小齐哥才没这么无聊!是我自己鸡婆啦,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下去就当我在放屁,反正是你自己把随手可得的幸福往外推的,将来后悔也怨不了别人,我只是心疼小齐哥,才跟你说这么多,你要怎么想都随便你。

  老师,老实说我本来很喜欢你的耶,现在看你竟然是这样在处理感情,我真庆幸我哥是同性恋,因为我真的认真想过要把你介绍给我哥的。”小熏想到了什么,又继续:“可惜我没有棒球棍,不然真想拿起来往你那颗香菇头敲过去,看看你脑袋都装什么!”

  周丹是头一遭被学生训斥,但竟然不怒不气,或许正是因为小熏说得没错。

  见周丹神态似有波动,小熏眸光忽地掠过一抹狡诈,她姿态高傲,冷哼了声,“好吧,老师,就念在之前你那么认真指导我,我无条件奉送你一个消息。”故意停了停,咳两声后才又道:“其实你可以继续来帮我上课啦,我相信你不是因为没空来教我,你是怕遇见小齐哥,不过你不用担这个心啦,因为下星期,小齐哥就要出国了,下星期五晚上的班机喔。

  这次是真的要去维也纳,他说他想去看看他那个什么茉莉花小姐,然后顺便评占看看是不是就干脆留在那里,反正维也纳本来就是音乐人的憧憬,他在台湾也没什么亲人,心爱的女人又不想见他,他留在台湾好像只剩触景伤情而已,那还不如去国外发展,也许还能让他找到新恋情呢。”喔,小齐哥你原谅我,我一定要把你说得这样可怜委屈。

  “你、你说什么?他、他——”周丹闻言,惊愕不已,那震撼不亚于那年。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呗,你都不要他了,他留在台湾干嘛呢?”小熏手指绕着发尾,一脸事不关己样。

  “不,不是那样,我并没有不要……”猛揺螓首,怅怅然的,心像被挖掉一块肉那样,不至死亡,却像掉了魂魄,哪还能完整?

  小熏睨着她,像看好戏,“那不然呢?你自己说不要再见面的啊。”

  “那是……那是因为、因为……”因为什么?她自个儿也说不上来。

  “因为你顽固嘛、死脑筋嘛。”小箠夸张地叹了声。

  “真搞不懂小齐哥看上你哪一点,还好,他下星期就要离开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总有一天他会忘记你的,那时候就不那么痛苦了。”

  忘记她?周丹睁着眼,茫然看着小熏。

  “真的会这样喔,老师,总有一天,小齐哥一定会忘记你的。”小熏如此坚定地说。

  周丹翻找着乐谱,在听见广播正在播放的歌曲时,手指蓦地停顿下来,“啊啊啊,就是这首就是这首,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一锅粥乐团啊,你记不记得?上次这个广播节目有播他们的歌耶,没想到今天又听到。”

  “就是那个主唱把自己的爱情故事写成一首歌的那个乐团喔?”

  “对对对,你不觉得那个主唱很深情吗?真羡慕他的那位周小姐。”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主唱小齐长得怎么样,我买了专辑,可是完全没有照片,根本不知道那些乐团成员的长相,虽然是地下乐团,但像一锅粥那种主唱,就会很希望他们站到幕前表演,啊唷,我超想看看那个小齐的真面目啦!真爱他的歌声耶!”

  “去唱片公司留言啊,也许唱片公司会帮他们出个人专辑喔。”

  “对耶,你真聪明。”笑得好开怀。

  两个看上去像是高中生的女孩,害羞地谈论着新偶像,声量不大,却正好让周丹听见,她悄悄侧目,视线落在身后那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身上。

  偶尔空闲时,她会逛进书店,看看有没有什么较特别的乐谱,今日却不意听见方才那样的对话。

  知道《揺滚狂想》那张专辑有他的作品后,她便在第一时间跑到唱片行买下,关于他的创作曲《我们之间的事》,她已是再熟悉不过,只是她没想到,这首歌似乎还颇受欢迎。

  这几日走在街道上,时时听见经过的店家播放它,而每听一次,回忆就一次,心痛也就一次。

  他唱得那样深情,要她决然的心意如何不受波动?

  后天就是星期五了,小熏说他搭晚上的班机离台,他搭几点的?他这次会去多久?他会不会再回来?她想知道这一切,但该从何问起?

  明明是自己下定决心不再见面,但这几日却是异常思念,吃饭时想他、走路时想他、听歌时想他、练琴时想他、睡觉时想他……她无时无刻不想,他的一切早已渗入她心扉,她坚持只要一个人,不要他留下痕迹,但其实他留下的,根本深植她心,融成她身体的一部分,又怎能割舍得去?

  小熏那日对她说的,全都没错,是她顽固、是她不知变通啊。

  老师,总有一天,小齐哥一定会忘记你的。

  小熏的话在耳边响起,嗡嗡作响,她难受得像要死掉。

  怎么能?他怎么能忘记她?她是这么爱着他,用全部生命在爱着他的啊。

  下午开始,她就盯着时钟犹豫,指引一节节逼近晚间,在最后一刻,她终是放下自尊,拦了计程车,赶往国际机场。

  下了车,周丹拼了命地往前跑,拐了脚,她爬起来继续,额际淌着湿汗,发丝凌乱不堪,不住喘息,她模样甚是狼狈,引来不少注目,但她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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