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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高厉定定瞅着她,唇畔缓缓浮出温柔笑意。“姑娘怎么说,你便怎么做。”

  头一回见到主子脸上出现如此温和的神色,小厮愣了半晌,才急忙回过神应和。

  他敛下笑,飞快地轻啄吻了下她的唇。“记得明日早点找我报到。”

  唐莘儿闪避不了他的突击,脸颊又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羞晕,她紧捉着他的衣襟轻声道:“你、你不要再随便吻我!”

  他挑眉,灼热的眼眸直勾勾地瞅着她,不做任何保证。

  唐莘儿又羞又恼地嗔了他一眼,急忙忙下马车。“我要走了!”

  她踏出马车,才站定脚步,高厉又唤住她。“莘儿!”

  她转过身,杵在原地等他开口。

  “下次我允你有偷亲我的机会。”

  唐莘儿美眸圆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完全料不到他也有如此无赖的一面,她气得跺了跺脚,转身就跑。

  高厉含笑的沈嗓在身后回荡,她捂着耳、红着脸,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远去,唐莘儿才缓下脚步,唇上依旧暧昧地残留着他的热度与气息,她的神魂为之飘浮荡漾,久久不能恢复……

  夜色渐深,空气渐寒,躺在榻上的唐莘儿烦躁地觎了一旁火光微弱的炉子,懒得下床添入新炭。冷些无妨,只要满室烛火尽责地点亮简陋的寝房,为她映照出如白日般的光芒就够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爹爹是在黑夜里与世长辞。当时,她一个人孤伶伶地守在爹爹身旁,任恐惧、无助侵占她的心。因此,每到夜晚,她病态地非得要点上一根根蜡烛,让明亮驱赶走整问屋子的黑暗,才能安心入睡。

  所以她宁愿把银子拿来买蜡烛,也不舍得为自己添一床厚被子。

  无声叹了口气,唐莘儿说服自己别再去想爹爹的事,可当她闭上眼时,高厉的身影便如影随形地干扰着她的心神。

  他的吻、他的拥抱、他的气息……一切宛如烙印般深刻,让她的心为他怦动、发烫。

  高厉说,那个吻只是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如想像中那么渴望……到底高厉渴望什么呢?是想吻她、想要她的身子,还是……她的心呢?

  一思及此,唐莘儿后悔当时没执意问清楚,他吻她是因为一时兴起,又或者是因为他喜欢她?

  “该死的男人,该死……”唐莘儿低咒了声,却无法抹去他的影子。

  虽然有些意外,但她终是明白,他早已在她一心想完成爹爹遗愿的心上,占了极大的分量。

  她愈是不去想,思绪便愈往高厉身上流转,似乎非得逼得她头痛欲裂、昏昏沈沈才甘愿。

  懒得深究身体的不适,唐莘儿对着脑中的高厉低啐了一声,转身迫自己合上眼,喃喃低语:“恶劣鬼!”

  入了夜,凛冷的空气让覆在身上的薄被起不了多大的保暖作用。

  “讨人厌的冬天……”唐莘儿双手紧捉着薄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幽幽低哝了一句。

  于是莫名地,讨人厌的冬日与恶劣鬼高厉伴着她浑浑噩噩的意识,让她迷迷糊糊地沈入黑甜的梦乡当中……

  午后时分,雪稍霁,稍稍露脸的冬阳,让凛冷的空气多了一丝暖意。

  正值此际,高厉牵着坐骑,正准备出府。

  “大爷要出门?”

  “嗯,川辣天的人若到了,你就按单点收。”

  老总管毕恭毕敬地应着,一抬起头,只见原处独留一阵烟尘,主子已纵马往北疾驰而去。

  怪哉?几时见主子失了沈稳,这般心急过?

  高厉纵驰了约莫半个时辰,一见几栋不起眼的小屋稀疏地错落在前方,他倏地勒马停步。

  骏马感觉主人收紧缰绳,一声轻嘶后陡地收蹄,甩着头喷出雾白的粗嗄气息,稳稳地在原地踱步。

  将马拴在道旁的老树,高厉俐落地翻身下马,凭着印象拐进巷弄里,挺拔的身形最后落在唐莘儿独居的小院落前。

  放眼打量了下眼前植着几株红梅的简陋院落,高厉匆匆走过庭院,颇为不耐地扬手拍门。

  “莘儿,你在不在?”

  今日,直到午后处理完日生财的铺务,高厉还见不着唐笔儿的身影,心里逐渐忐忑不安了起来。

  依唐莘儿的性子,知道今天是川辣天的送货日,应该不会赖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才是。

  她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无法遏止脑中胡思乱想的揣测,一待忙完,他便不假思索往唐莘儿的住处急奔而来。

  而这会儿,他杵在门口,迟迟得不到回应,正打算再敲一次门,木门竟然不堪他“敲”门的力道,咿呀一声地打开了。

  高厉怔了怔,这才意识到她家的门有多么脆弱,假若真有恶徒想侵入她家作恶,可是不费吹灰之力——

  想着想着,他拧着眉,沈着一张脸,一进屋子便瞧见满屋子的蜡烛与侧卧蜷缩在床角的纤影。

  真的还在睡?高厉微愕,举步上前才察觉屋子里有多冷,而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怕是比他身上的衣料还薄。

  他心头忽地像被针猛刺了下。虽然先前唐莘儿逞强地不愿接受他的帮忙,但他怎会就这么放心地相信她呢?

  依她现在的境况看来,这居所比他想像中的还糟、还简陋。

  “莘儿,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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