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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程老头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救她,她也不能转过头去拆他的台。

  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只好努力活着,否则终是辜负了程老头的一片苦心,再说万一不小心就让他们这么混过去了呢?

  人生还是要有一点儿期许的啊,否则跟咸鱼有什么不同。

  拿帕子擦了嘴,她走去跟掌柜说小茶炉的事。

  银钱给到位了,什么都不是事!

  伙计高高兴兴替她端了喝剩下的老母鸡汤送回客房,不久又送了一只茶炉过去,出乎意料地又得了几文打赏,伙计更高兴了。

  虽说每次赏的都不多,但架不住次数多啊。

  打发走了伙计,沈琪瑄再次问好门,往炭盆里加了些炭,便又歪到了床上去。

  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有人随侍,突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是真的有些不习惯,果然由奢入俭难啊……

  火树银花不夜天,上元佳节京城街道人潮汹汹。

  百姓携家带眷上街赏灯,大姑娘小媳妇才子佳人应有尽有,每逢此时,都是纨裤好色之徒呼朋唤友出游之机。

  常平侯世子今夜也出了府,却并没有跟府中家眷一道,而是中途独自去了一个地方。

  一座偏僻的茶楼,一间清静的雅间,站在窗边还能看到远处的灯火繁华,人间热闹。

  他不是来私会佳人,但确实是来会客。

  从那人回京,他就已经尝试投帖数次,但对方一直避而不见,越是这样,常平侯府越是不安。

  当初知道二妹身死之时,事已无可挽回,祖父勃然大怒,大骂“蠢货”,祖母更是对母亲一顿斥责,直言蠢妇误家。

  可错误已经铸成,还是得想办法弥补。

  想起身故的二妹,沈琪玤神色黯然,她在沈家存在感稀薄至极,他这个大哥对她也极是陌生,仔细回想,他竟然没有什么关于对方的记忆。

  心中不由一叹,是沈家对她不起,愿她来世安乐无忧。

  屋外廊道传来脚步声,他立即收敛心神,起身面对门口。

  那人一身月白织锦长袍,头戴玉冠,腰垂龙佩,一双桃花眼激滥生光,无情也似多情样,让人想到诗经所言: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见过世子。”沈琪玤极是恭敬。

  龙锦昱随手挥了下,微笑,“口头恭敬就免了。”

  沈琪玤心头一凛,“在下惶恐。”

  龙锦昱依旧面带微笑,语气颇为玩味,“所以阿瑄死了吗?”

  把他的未婚妻害死了,还想再塞个沈家女来,当他是什么了?沈家人就是这么惶恐的,倒也是让人眼界大开呢。

  沈琪玤后背倏忽一凉,一时不敢开口接话。

  龙锦昱却没去看他,迳自到一边坐了,伸手挥了下袍角,漫不经心地道:“我今天心情好,不介意过来听听你讲一讲废话,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二妹之死是家母自作主张,此事常平侯府必会给世子一个交代。”

  “没必要。”龙锦昱拒绝得很干脆。

  “世子……”沈琪玤心中有些不解。

  他语带缅怀,“佳人已逝,万般徒然,终归是我和她有缘无分。”公道他自己会替她讨,不用旁人操心。

  沈琪玤急忙道:“我三妹倾心与世子,两家还是可以延续姻亲之谊。”

  龙锦昱终于抬眼朝他瞥了一眼,右手食指在桌上轻扣,语气平淡,闲话家常一般说:“沈世子莫不是点错了鸳鸳谱?”

  沈琪玤不明就里。

  龙锦昱叹气,忽有沧桑萧索之意,“舍弟倒是对沈三姑娘情有独钟,身为兄长怎好横刀夺爱,理该成全才是。”

  沈琪玤忽有不妙之感。

  龙锦昱悠悠说下去,“既然常平侯府执意要与我们庆王府结两姓之好,我也不便强行推拒,如此便替舍弟谢过了。”

  沈琪玤呆若木鸡。

  不,不是,他不是想撮合妹妹和庆王幼子啊,那个纨裤如今恶疾在身,母家失势,如何配得上他们侯府嫡次女?

  “世子,舍妹尚且年幼……”

  龙锦昱却微笑如故,语气温和,“再过一年便是及笄之年了,当可出嫁。”

  沈琪玤只觉手足冰凉,心中念头飞转,口中却苦涩难言,如此之局,如何可解?

  龙锦昱却忽然叹息了一声,语带困惑,自语似地说:“怎么常平侯府的灵气都跑到阿瑄一人身上了吗?唉,果真是慧极必伤啊。”

  他可以断定,若阿瑄今日与眼前人位置互换,她会有自己的破局之法,而且绝对不会令人失望,或许还会相当精彩。

  可惜,难得一个心思灵慧的妙人,就这么被家人当做一颗不值钱的鱼眼珠舍弃了,反而将那颗鱼目捧做了掌上珠,心瞎眼盲至此!

  沈琪玤额头泌出冷汗。

  “沈家既然有心示好,我庆王府也有接纳之心,常平侯世子还有何不满?”

  沈琪玤只觉口含黄连,苦不堪言。

  “此事我需回府请示长辈。”最后,他硬着头皮挤出一句话。

  龙锦昱很是新奇地看了他一眼,不无感慨,“原来常平侯世子也还是有兄妹手足之情的啊。”

  沈琪玤整个人如坠冰窟,他听明白对方的话中之意了,两个妹妹一样是与他一母同胞,待遇相差何止天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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