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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隐约听见快疾的马蹄声从街道尽头飞也似的传来,抬轿的轿夫虽然急急煞住,但是奔驰中的马来势太快,吓得轿夫惊慌失措,差点闪避不及,幸而驾马的男人机警地拉转马头,才没有直接对撞上,但是受了惊的马儿不断扬蹄狂嘶,男人极力控制安抚,这才没有从马上摔跌下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要是撞翻二爷的轿子,非剥了你的皮不可!”饱受惊吓的轿夫和随行的小厮全指向马上的男人狂骂不休。

  “喔,是哪个府里的二爷,还请报上名来,容我日后到府致歉。”男人控御着身下的马儿,冷笑道。

  轿帘蓦地掀开来,露出一张错愕不已的脸。

  “韫麒!”

  “原来是额琭贝勒。”韫麒挑眉淡笑。“害二爷受了惊,实在罪过。”

  轿夫和随行小厮一听见来人是韫麒贝勒,吓得有如惊弓之鸟。

  “谁让你们狗仗人势了,马上的那位才是二爷,我看不长眼的是你们这些个蠢东西!”额琭气急败坏地教训一旁呆若木鸡的轿夫,就怕韫麒把这笔账记到他的头上来。

  “额琭,这么早要上哪儿去?”韫麒坐在骏马上,居高临下睥睨着轿中形容猥琐的人物。

  “我才刚要回家呢上额琭暖昧地”笑。“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么早要上哪儿去?”

  “有要事,告辞了。”韫麒面无表情地丢下话,倏地扬鞭策马,风驰电掣地奔离额琭的视线。

  “居然在这儿遇见他,真倒霉。”额琭朝韫麒远去的方向啐了一口。

  “咦!二爷,这儿掉了一封信!”随行小厮好奇地拾起来。

  “上头有写给谁的吗?”额琭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没,封信上头没写名字。”小厮翻来覆去的瞧半天。

  额琭疑心顿起,从小厮手里拿过信来,抽出信封里的信纸,细读上头清俊的笔墨

  “你选择与我离别的憾恨和痛苦我都了解,然而近日阿玛重病垂危,无法立即给你任何承诺,但我心里一直都在筹划着如何让你回复女儿身,并摆脱戏子身分的办法,这封信和凤玉镯便是我给你的订礼,我已订下你的终身,今后不管你人到了多远的地方,永远都是我的人,虽然会有好长一阵子你我将饱受思念的煎熬,但是终有一日,我会正大光明将你迎娶进门,嫡福晋之位只留给你一人,这封信里有我给你的承诺和对你深切的情意,如若怕我变心不认,只管妥善保存好这封信和那只凤玉镯,我随时会等你来要求我实现这些承诺。”

  额琭念到此,身旁的轿夫们便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原来是封情书啊!”

  “这可不是一封普通的情书。”额琭微微一笑,两眼闪出像是发现猎物般的捕杀光芒。

  “情书还有分普通与不普通的吗?”轿夫疑惑地对视着。

  “当然。”额琭愈笑愈狰狞。

  他还有最后一句话没有念出来,那是一句清清楚楚的署名,写着——“爱新觉罗·韫麒”

  “走,陪二爷到东便门去瞧个热闹。”他把信收在怀里,幸灾乐祸地坐上轿。

  “东便门?”轿夫大为吃惊。

  “没错,来兴,你过来。”额琭唤来小厮。“你现在立刻赶到怡亲王府去通风报信,就说韫麒贝勒正在私会染云龙,让他们即刻去远人。”

  “喳!”

  额琭忍不住窃笑个不停,几乎可以想见待会儿的戏会上演得多么精彩可期。

  韫麒呀韫麒,你再跩一点嘛,再跩也没有多少时候了,你这个二爷就要栽在我这个二爷的手里了。

  胜利的狂笑声回荡在空寂无人的大街上。

  抓住这个机会,额琭铁了心要杀个众人措手不及,让韫麒从此身败名裂。

  “当心点,抬好了,那衣箱里可都是云龙贵重的行头!”染同青站在船头指挥着徒弟们。

  云龙伫立在船尾,宁静安详地深瞅着河面泛起的水花。

  因为爱得太深,她选择分离,尽管很痛苦、很软弱、很渴望他的抚慰和拥抱,但为了爱他,她只能拋弃这些渴念,让自己坚强地去遗忘。

  就要离开京城了。

  在离开以前,她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即使只能远远的看一眼都好,想到这一阵子他日日派人送信给她,她一次一次地回绝收下,每拒绝一次,她的心就痛苦得淌血,可是除了拒绝,让自己心里的血流干,她什么也不能做,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再对他存有任何幻想和希望,那只会让痛苦更加绵延无尽期。

  “云龙,这个麒麟香炉你自个儿收着,免得被师弟们给碰坏了!”染同青把棉布包里着的麒麟香炉搁在船舱的矮桌上。

  云龙斜睨着棉布包,心头隐隐一悸。

  能不能再见他一面?再见一面就好,她就会死心,只见一面……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不禁潮红起来。

  隐隐约约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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