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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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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坊”声名远播的花坊主一出马,想在长安城中寻出一个人来,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日,花喜兰乘着彩饰流苏的车辇来到了崇义里的一问小宅院前,窄小幽暗的深巷中停了她所乘的华丽马车,显得异常突兀。 孙玄义看见丰艳如牡丹的贵妇来访,心中微微吃惊。 花喜兰紧盯着孙玄义看,目光直接而锐利,仿佛想用力看穿他。男人她见得多了,但是像孙玄义这种沉稳内敛、浑身透出一股大山旷野般清灵之气的男人,她倒是不曾遇见过。 “你就是孙玄义?”他的黑眸深如古井,让她看不清里面蕴藏着什么秘密。 “是。”他漠然看着贵妇人,高高的宝髻斜插着金步摇,两颊眉问贴着花钿,一身艳色牡丹,华丽得连斗室都耀亮。他心中困惑着,明明不曾见过她,却为何有种熟悉之感? “你怎不问问我是谁?”花喜兰挑眉。这男人不懂礼仪的吗? “是你来找我,你自然应该告诉我你的身分。”他不疾不徐地说。 花喜兰愣住。就这一下,她已明白苏合香为何倾心于他了。这孙玄义与一般的凡俗男子实在大不相同,从披散的头发、简单至极的灰袍、以及他说话的方式,全都没有规矩,正合了苏合香那不喜受束的性子。 “好。”她倒是头一回被男人弄乱了方寸。“我是谁暂且不用对你说,我是来问你关于苏合香的事。” 孙玄义微讶地看着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怎么又让这名字给打乱了。 “你该不是苏合香口中所说的兰姨吧?”他猜道。 “她跟你提过我?”花喜兰又挑了挑眉。 “提过几次。”他实在下愿再去打开已被他封匣的记忆。 “好,你叫兰姨倒也好听,你就叫我兰姨吧!”她对孙玄羲有了好感,便也干脆。 “花坊主,找我何事?”他不肯与苏合香再有牵扯,距离坚定地维持着。他心里暗怪“合春号”老板下守信,明明已经答应他不把他的住处随意告诉别人,结果还是让人知道了。 “你这臭小子,真是给脸不赏脸!”花喜兰宽袖一展,下满地插腰瞪着一脸冷漠的孙玄义。“说!我家细细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了?” “不,是我配不上她。”他眼中有淡淡的惆怅。 “你有这样的觉悟倒好。”她眯眼瞅着他。“反正我家细细偏看上你了,你也就甭管什么配不配了,看个黄道吉日,请你爹娘来‘长乐坊’下聘吧!” “我没有万两银也没有万两金的聘礼。”他淡道。 “没关系,我花喜兰求的不是这个。不过一万钱你总是有吧?没一毛钱的聘礼终究难看。”她宽袍一挥,目光被一旁的木雕吸引,走过去细瞧着。 “花坊主,蒙你错爱,但我不能娶苏合香。”他平板地说。 “我知道,细细说你已经订过亲了是吗?”她四下打量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看他。“若你真心喜欢细细,就回去把亲事退了,反正我这儿是不会为难你的。” “我是真的不能娶她,”他再强调。 “你骗不了我的,我看得出来你喜欢细细。”对一个人有没有情意她一看便知。“莫非是担心爹娘不允?”她再让一步。“没关系,我花喜兰愿意付丰厚的陪嫁,只要你肯娶细细为正妻,什么都好谈,” “这件事与我爹娘无关,也与我两年前订下的亲事无关。”他深深吸口气。“我不能娶苏合香别有原因。” “是什么原因?”她看住他的眼。 “明年,我将远赴甘肃敦煌千佛洞。”他缓缓地说道。 花喜兰怔了怔。“你去那儿干么?” “去干佛洞造佛雕是我今生最大的心愿。”在“西明寺”雕十六罗汉时,他就已经与几位志同道合的雕刻师相约明年春天同赴敦煌了。 “你非去不可吗?”花喜兰睁大了双眼。 “非去不可。”孙玄义笃定地看着她。“身为一个雕刻匠,胸中皆有挥尽才华、呕心沥血也要完成的旷世作品,我自然也有。去敦煌凿雕佛像并不是一,两年就能完成回来的事,这一去便是十年、十五年甚至二十年方能回来。花坊主,这便是我不能娶苏合香的原因。” 花喜兰惊愕。倘若这是他的心愿和志向,那是何其的伟大,她即使再怜惜苏合香,也无法对他伸出那双阻挡的手。 “我明白了。”她的心情骤然黯淡,为她的宝贝儿感到难过。 “花坊主,请你别将这件事情告诉她,就让她认为是我负了她的心。”他语音低柔,如深山静静流淌的溪水,冰凉,且孤寂。 “好,我会。”花喜兰沮丧地垂下双肩,缓缓地走出去,坐上了马车。 就让苏合香以为孙玄义已经回去洛阳,另娶了一名女子为妻吧。 花喜兰深深叹息。那个傻孩子,什么男人不好爱,偏要去爱一个有着远大志向的男人。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傻孩子挑选男人的眼光确实很好,但是这样的男人可以属于天,属于地,却不会只属于一个女子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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