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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盈月一说起春香的父亲,春香的神色明显有些迷乱不安。

  “喔?”七爷打量春香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好奇。

  她才多大?又瘦又小,看起来还没有十五岁吧?在她亲眼目睹父亲被斩首示众的年纪,想必还更小吧?当看见父亲的头颅离开身体,鲜血喷溅,头颅被刽子手高高提起来的那一刻,她所承受的是一种怎么样的椎心之痛呢?

  盈月见七爷用那种温柔的目光凝视着春香,便有一把无名火烧了起来。

  “春香,我问你,你一个下等房的丫头,怎么会到这儿来?在这儿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刚才可曾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没有?”盈月冷声质问。

  春香连忙摇头否认,即使看见了,她也不敢承认。

  “就算看见了,她这模样也很难到处嚷嚷吧?”男人笑着弯下身,伸出手将春香牵起来。

  春香一下子受宠若惊,呆呆看着那双牵起自己的手。那双手既修长又白净,比起自己这双干裂粗糙的手,不知要好看几百倍。

  “七爷,她只是下等房一个低贱的丫头,您可别自轻了身分。”盈月不悦地咬牙提醒。

  “我永硕有什么身分?”他不以为然地斜瞟盈月一眼。“你好像忘了,我额娘也是低贱的浣衣奴出身。一个低贱的浣衣奴侍妾所生出来的孩子,身分能高贵到哪儿去?”他流露出一抹遗憾的冷笑。

  盈月看见他眼底闪耀的冷冽光芒,蓦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七爷,您知道……我不是那样的意思……”她急得一副快要哭了的沮丧表情,与方才面对春香时的高傲眼神截然不同。

  春香很惊讶听见了这位七爷的出身,原来他的额娘也是下等房的浣衣奴,难怪他对她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鄙视和嫌弃。

  永硕?

  她悄悄记下他的名字。

  “老太太睡午觉也该醒了,你先回去吧。”永硕淡淡地对盈月说。

  “七爷……”盈月看出了他的不悦,委屈不安地拧着眉头。

  她一心想对他撒娇讨好赔不是,偏偏春香站在一旁碍她的眼,忍不住转脸狠狠怒瞪她。

  春香被盈月怒火四射的瞪视吓得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赫然间想起了自己还得赶往库房量身领取冬衣。

  想到自己竟在这儿耗了这么长的时间,说不定王总管早已经量完每个府里的丫鬟婢女,锁上库房门了,她不禁焦急地想立即离开。

  再不赶去库房领冬衣,她今年的冬衣可就没有着落了!

  可是她无法像常人一样开口解释说明,情急之下,只好砰咚地跪下来,朝永硕用力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慌慌张张地转身跑开,匆匆忙忙地往库房的方向奔去。

  永硕微讶地看着春香快步远去的背影,很好奇她到底在着急什么。

  “今天下午,王总管要在库房里给王府里的小丫头们量身领冬衣,我看她八成是要赶去库房的。不过这会儿才去也赶不上了,少不得还得挨王总管一顿骂呢!”盈月凉凉地冷笑。

  “是吗?”这个不会说话的小丫头已经引起了永硕的兴趣。“我去看看。”

  “七爷,您别管她的事!”盈月气得跺脚。

  “不要跟一个小丫头吃醋。”永硕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快回去吧,老太太醒了没见到你,你可不好交代。”

  话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开,留下气恼不已的盈月不甘心地咬着唇站在原地。

  永硕快走了几步,就看见春香走在前头。他远远跟在她身后观察她,见她左右张望、一路摸索、满脸慌张的傻气模样,就觉得非常有趣。

  石子甬路走到底了,春香往右边一看,看到了池塘和库房,立刻放心地笑起来,往库房疾步奔过去。

  王总管正在上库房的锁,听见脚步声,转头望了一眼,看见春香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脸色一沉,继续上好锁。

  春香见王总管没理会她,急得上前轻扯他的袖管。

  “干什么!”王总管嫌恶地像拍掉一只臭虫那样拍掉她的手。“这会儿才来,要我单独侍候你一个吗?你架子可真大呢!”

  春香连忙摇头,比着手势想向王总管解释原因。

  “别跟我比手画脚的,我还有事要忙,可没闲功夫侍候你!”王总管连看她一眼都没有,拎着库房的钥匙往外走。

  春香无奈地跟着王总管,眸光哀恳地望着他的背影,急得红了眼眶。

  她想道歉、想解释自己迷了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气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竟连最简单的“开口说话”都办不到,让她面对眼前这件小小的事情时也显得如此的无能为力。

  “春香,你怎么还在这儿啊?”赵妈这时从池塘那边绕过来,一看见她就奇怪地喊道。

  春香看到救兵,欣喜地朝赵妈跑过去,急忙比手画脚解释原因。

  赵妈毕竟跟她相处了一年多,一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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