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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楼掌柜见他衣衫残破,硬要他拿出银子来才肯招呼他,他掏不出银子,于是心一横,便在酒楼掌柜面前亮出了那一对宝珠,还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编造了一个荒诞的传说——这宝珠乃是天上龙神配戴在颈上的宝珠,不小心遗落到了人间,凡人只要双手摸一摸宝珠,便可解诅咒灾殃、治百病。

  由于宝珠本身能自行放光,尽管在白日里仍能清楚看见霞光艳艳,因此凡是见到如此神异宝珠的人,都几无例外地相信了他编造的谎言,更将这个“传说”快速地传出酒楼,传遍镇江。

  见到他拥有如此稀奇的宝贝,酒楼掌柜动了贪念,硬是将他留下来,以好酒好菜款待。

  在他刚刚饱餐完一顿后,有求而来的人便将酒楼挤得水泄不通了,纷纷前来乞求能摸一摸那一对宝珠。

  他走脱不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利用宝珠做起生意来,凡想摸一摸宝珠者,需付银一两,趁势赚上了大把银子。

  当晚,酒楼掌柜苦求他住下,他在市井混日子那么多年了,岂会看不出人性的贪婪和邪念?酒楼掌柜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他一早就看出来了,于是趁着深夜里四下无人,他带着大把银两偷偷溜出酒楼,连夜离开镇江。

  虽然靠着宝珠赚来的银两,让他过了一段不必饿肚子的轻松日子,但是他所编造的宝珠传说早已飞快地传遍了大街小巷,不管他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他胡编的传说,为了怕引来强盗土匪夺取,他从来不敢在同一地久留。

  直到来了苏州,巧遇上皇帝銮驾,看着浩浩荡荡的圣驾排场,还有几百名亲兵随扈护卫,所到之处皆悬灯结彩,偶尔皇上下令一声“赏”,亮晃晃的乾隆制钱便一把一把地撒向老百姓。

  这些属于皇室的气派,吸引了他一路跟着銮驾走。在百姓的谈论声中,他无意间听见了爱新觉罗是皇室才有的姓氏,这个姓勾起了他的记忆,他想起童年时在“虎跑寺”见到的那封信,信中因为出现的名字太特殊,所以深深印在他脑中,没想到那个他认为奇怪的名字竟然是皇族所有,而那件唯一的信物,正好在他的身上。

  当下,他便动了邪念,决定假冒早已夭折死亡的永琅。倘若成功了,他不但可以轻轻松松地远离江南进京,说不定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打定主意后,他想尽办法接近随扈,没想到上天助他一臂之力,竟让他意外见到了永琅的生父——允禧。

  接着的父子相认戏码,他演得极为成功。当他终于顺利住进了王府,躺在这张华丽的离花木床上时,乾隆皇帝的那番话忽然跃进他脑中——

  冒充王室血脉,可是诛九族的欺君大罪。

  他这一把是赌得太大了,但是他并没有后悔,反正他也没有九族可诛,就算将来东窗事发了,要命就是一条,没什么可怕的。然而,如果一切顺利,没有被揭穿身分,那么他的命运将彻底翻转了,怎么说他都相信自己赌得很值得。就算王府里那些假额娘、假弟妹们不接受他,他也丝毫无所谓,反正他要的从来不是感情,他真正在乎的是能不能拥有荣华富贵的生活,让他从此不用再颠沛流离。

  “大阿哥,王爷请您到前厅用晚膳。”

  门外响起小丫鬟如燕的轻唤声。

  “你去回禀王爷,说我身体不适,可能是水土不服,没办法去了。”他慢慢将长命锁和宝珠收入玉匣内。

  “是。”

  “等等。”他突然想起什么,出声唤道:“我不去吃饭,你仔细看看福晋有何反应,回来告诉我。”

  “是。”

  听如燕的脚步声走远,他不禁在心中冷笑。

  不和“家人”一道吃饭并不是他害怕看见福晋那张晚娘脸孔,而是有心想试探她对自己的忍耐限度。倘若她不在乎,表示她根本无惧于他的存在,也意味着或许愿意试着接纳他,那么他就会安安分分地住在府里,不玩花样,与这些假亲人们和平共处。不过,福晋要是震怒了,并且在王爷面前敷落他的不是,那就表示她非常在乎他,在乎到将来有可能想尽办法都会把他赶出王府去,那么,为了保住自己在王府里的地位,他势必得倾全力对付她,看看鹿死谁手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如燕捧着一篮食盒回来。

  “大阿哥,这是四格格亲自给主子装的饭菜,主子要不要起来吃一点?”

  “四格格?”永琅微愕地坐起身。“你是说月音吗?”

  “是呀!四格格听说主子身体不适,很担心呢,吩咐奴才一定要请主子勉强吃一点东西再休息。”如燕边说边把食盒一一摆好在桌上。虽然如燕才十三岁,但已经被训练得手脚俐落了。

  永琅看了眼桌上的菜肴,冷笑。这小姑娘倒是很认真地在“补偿”他呀!

  “对了,四格格还吩咐奴才把这个小人偶交给主子爷。”说着,如燕从怀里取出一个掌心大的布人偶,双手呈上。

  永琅皱眉看着孩童模样的可爱人偶,肚子鼓得大大的,胸腹上还绣两个字。童年时,如虚长老教过他识字,但离开“虎跑寺”后,他就没有碰过书本、写过字了。不过,人偶上绣的“欢喜”两个字,他碰巧识得。

  想像着月音用温柔的嗓音对他说着“欢喜”的模样,他的心底竟泛起了奇异的骚动。

  “这小人偶是从哪儿来的?”他的手指忍不住用力捏住小人偶的肚腹。

  “是四格格亲手缝的。”如燕笑答。“四格格手巧得很,能用丝线绣出一幅山水画,缝个小人偶对她来说简单着呢,用不着一个时辰就能缝一个出来。”

  永琅低声哼笑。原来只是她随手缝出来的小玩意儿罢了。

  他把小人偶往床角一丢,起身坐在桌前吃饭。

  “我问你,福晋有什么反应没有?”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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