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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有人响应她的呻吟,那听似嘲讽的口吻,竟含带着一丝疼惜与不忍。

  季阳勉强睁开眼睛,想看清楚是谁在身边,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却冷漠的脸庞。

  “是你……好痛……帮我打止痛针好不好?求求你……”明知道不能在这个人面前表现怯弱,但椎心的刺痛让她想要坚强都很难。

  冷酷的男人果然如她所料般无情。“不行,止痛针六个小时才可以施打-次,你忍耐点。”掺杂吗啡的止痛针,打多了对身体只有害没有利,为了她好,杜承侯只能狠心。

  “但是真的好痛……”伤口的疼,将女人的弱势全痛出来了,以往那个纵横商场的女强人现在仿佛变成一团软泥。

  “我知道,你忍耐点。”安慰的人还是只能安慰,无法给予实质的帮助,那道紧锁的眉头皱得更紧,不知道是不悦听见她的呻吟,还是不悦自己无法代替她痛。

  “人家忍耐不住嘛!”一个属于完全女性化的撒娇行为,竟然发生在季阳身上,话一出口,她着实吓了好大一跳。

  不记得自己曾经对哪个人这样说过话,从小父亲的严厉,让她无论遇到什么委屈都得默默承受,跟宗禹订了婚,也没有改变随时扮演强者的个性,但是现在……她却对一个几乎陌生、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的男人撒娇,而这种感觉自然得就像早习惯跟他这样对话……

  怎么会这样?记忆中她也不喜欢当个柔弱的女人,更讨厌撒娇这种过度女性化的举动,这些年来,因为企业领导人身份与社会地位,让她早遗忘了女人这项天生本性,而今天……她怎么会这样?

  其实,这一句令她懊恼的娇嗔不懂吓着了季阳自己,就连被撒娇的对象也露出惊讶的眼神。

  杜承侯闭上眼睛,痛苦的面对突然闯进的记忆,这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那一年,她生病时每天要打针之前,就是这样哀求他的,求他免除一天打六针的酷刑……

  他将手缓缓放在她的额头上,顺着发丝轻轻往后抚摸,嘴里吐出这些天难得听到的温柔语气,“怎么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忍一点就过去了。”

  “我……”季阳呆了,忘了该怎么回话,更忘了伤口的疼痛。这些话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季阳吃惊,这些天不曾给她好脸色看的杜承侯,竟慢慢地低下头,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用唇吻上她额头,轻轻地、柔柔地,像是呵护着易碎的宝贝般。

  “乖,睡一下,痛楚就会过去了。”

  “杜医生……”灼热的泪水从季阳眼眶中流出,她不仅自己为什么会哭。为什么这画面老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知道是她的眼泪惊醒陷入回忆中的杜承侯,还是杜承侯被自己不经意恣放的情感所惊吓!就见他匆匆撤离她的身边,从病床边站了起来,后退两步远。

  “睡吧!等一下护士就会来帮你打止痛针。”

  刚才的柔情已不复见,杜承侯的神情与语气又恢复惯有的冷淡。

  “杜……”

  季阳没有机会说话,因为那个惹乱她心绪的男人,早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关门离去。

  一直没人解读的故事密码,就这样留给满室空寂,留给如坠五里迷雾的她……

  季氏企业,亚洲运输业霸主。

  三十年前由创办人季显业创立,从新加坡发迹,起初由一艘小渔船经营来往马六甲海域的运输工作,之后,随着亚洲经济的萌芽、发展,他的事业也越做越大,慢慢由马六甲拓展到巴士海峡、南中国海……直到现在遍及三大洋、五大洲。

  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奋斗、拓展版图,季氏终于奠定了亚洲第一大海运王朝的地位,几年来更将事业触角往外延伸,跨足旅游观光业,旗下并拥有几座小岛经营着国际度假中心业务。

  三年前,季显业病逝,偌大的企业集团由长女季阳继承。

  将毕生精力全奉献在事业上的季显业,终极目标是成为全球第一运输王国,囊括全球所有航线,不管海运或航空,而非仅是一洲霸主的地位。因此,他的生命中只有工作,宏大的国际观并不代表也是他对于亲情、温情的观感。

  在他眼中,妻子仅是工作之余的生理上慰藉,一对儿女更是帮助他完成心愿的工具,父慈子孝的甜蜜家庭是一种课本上的故事,不是事实,他的企业中不需要这些了。

  季阳十七岁、高中还未毕业就开始接触家族企业;十一岁的季恺上的也不是一般国中,而是由几位企业家合办的一所接班人培育学校,什么社会、地理、体育、音乐在校内是连听都没听过,另外,遥控飞机、电动玩具等等对这些好动的小孩而言更是奢侈的东西,有的只是管理学、经济学、以及企业合并。

  这种压抑性的教育,在季阳十八岁那年终于发生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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