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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但飞霜却无心赏景,反而冲口而出问道:“左都督,可以告诉我谁是香姑娘吗?”不料端木恺却扬声应道:“此事与你无关。”

  端木恺的反应令她更加狐疑,便直视周瑜再说:“我以为你与夫人肯邀我同中郎将来,便是有尊我为客的意思。”

  “周某确实一直不曾忘怀你对至友的救命之恩。”

  “那香姑娘——”

  “是吴候的幺妹,名叫尚香,秀外慧中,才捷刚猛,颇有诸兄之风,就是个性稍强,又极喜欢模仿男子,侍婢百余人,皆执刀环立,平时就在闺房前后四周放哨站岗,让所有有心求凰者,皆心常凛凛。”小乔索性代夫回答了茉舞的问题,如果趁此能逼出端木恺的真心意来,又未尝不好。

  但她既不知端木恺近日来在这方面的心意转折,又不清楚茉舞真实的身分与矛盾的考量,因此此言一出,便只见茉舞霎时惨白了一张俏脸,而端木恺则低头喝起闷酒来。

  小乔只得用乞求的眼光向丈夫求助,周瑜先紧了紧她的手,表示肯定她的做法后,才延续话题道:“所以吴侯认为唯有气势和武艺都高于香姑娘者,才有资格,也才有可能令她服气;寒衣,他要你准备在凯旋归来以后,欢欢喜喜的接受他专为你准备的赏赐。”

  原本垂首敛目的飞霜,此时突然端起酒杯来说:“今夜佳肴可口,美酒润喉,茉舞且借花献佛,敬左都督和夫人各三杯。”说完也不待他们夫妇两人回应,已率先直下两杯。

  “茉舞。”小乔想要阻止,岂料又被蓦然出声的端木恺给拦住。

  “好酒量,”他的唇边带着笑意,但金褐色的眸中却不见丝毫温暖。“那是不是也该和我喝上几杯?”“当然应该,”转眼间,飞霜已不顾周瑜夫妇惊诧的表情,亦不在意他们两人从头到尾碰都没碰酒杯一下,连喝了六杯醇厚的元红酒。“你要我敬你几杯?”“加倍如何?”“寒衣。”小乔惊呼。

  飞霜其实已经有些醉了,但醉了好,醉了便至少可以忘记他即将攀龙附凤,娶孙权之妹为妻;醉了也至少可以忘记他即将远赴战场,和丞相决一死战;醉了更至少可以忘记她已默默做下的决定。遗端木寒衣对她既无半点真心,自己又何必留下来忍受更多任他玩弄的屈辱?“我若喝六杯,中郎将又岂能与我等量而已?”“那我再加倍,可好?”“可以,来,中郎将,我敬你,喝完这六杯,让茉舞再唱几首歌儿,为你助兴,也让大家尽兴。”这不是一品元红吗?为什么杯杯下肚,不觉香醇,只感苦涩,是全立时化为心酸泪水的关系吗?

  第六章

  “飞霜。”夏侯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飞霜,真的是你?不是我眼花的幻象?”

  “是我,是我,潭哥。”她立即投入夏侯猛敞开的双臂中,一迭声的应道:“是我,我回来了。”

  夏侯猛紧紧拥了她一下,再拉开距离,仔细端详着她。“小霜,你……变漂亮,却也憔悴清瘦多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半年多,在这近两百多天的日子里,自己发生过多少事啊。

  飞霜刚开口想讲,喉头便已哽咽,跟着泪水就汨汨而下,让原本以为她会娇嗔一番的夏侯猛大吃一惊,赶紧拉她到帐内矮几前坐下。

  “来,先烘烤一下身子,瞧你一双小手冷冰冰的,迎桐给你的人参,都没喝吗?”“都喝完了。”她抽噎着应答。

  这个义妹是五岁到他家,即与他一起长大的,有什么事瞒得过他呢?夏侯猛在看了她半晌,也思索半晌之后,便直接问道:“但喝最多的人并不是你,那是谁?”飞霜红着眼、咬着唇,半天不肯回答。

  “小霜。”他沉声叫道。

  “是……孙权帐下的扬威中郎将。”

  “端木恺?”夏侯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会是这个答案。“你知不知道孙刘已经结盟,正式与我方绝裂,并拒绝丞相的招降了?”“知道。”

  “既然知道,怎么还会把那么珍贵的人蔘,都送给我们的劲敌之一进补?”“换做迎桐,一定不会像你这么小器。”飞霜突然嘟哝了一声。

  这个模样反倒又像是他所熟悉的小妹了,夏侯猛不禁啼笑皆非的说:“我们的女儿都快四个月大了,你这个姑姑却还没过去看过她一次,等迎桐与你碰了面,你自己再看她饶不饶得了你。”

  “霓儿像你还是迎桐多些?”飞霜知道选这话题一定不会错。

  果然夏侯猛虽极力想要板起脸来,继续数落她,但那双浮现笑意的熠熠眼神,却依然出卖了他。“你不会自己到元菟郡去看。”

  “哼。说你小器还不承认,迎桐也是。”

  “嘿,”夏侯猛护妻心切,马上反驳道:“我这次南下支援丞相,自己的行李力求轻便,就为了要帮她带两件貂衣给你,你竟然还忍心编排你嫂子的不是。”

  “我们幼时在京师相遇时,你知道她曾允诺要送我什么吗?”“知道,”原来早在飞霜五岁,迎桐七岁时,她们便已认识,那段奇缘巧遇,迎桐已经详细描述给他听过,他当然清楚。“可是你又还没有——”“端木恺就是我的丈夫。”飞霜小声的插嘴道。

  “——成亲……”夏侯猛兀自说着,接着才瞪大眼睛,并扣住她纤细的肩膀问道:“你说什么?”她与他对视的眸中,又出现隐隐泪光。“我说端木寒衣是我的夫婿,我已经嫁给他了。”

  “我就知道你之离开曹仁营中,绝不像你后来写给他的信中所说,只是要藉此刺探吴营军情那么的简单,”夏侯猛面色沉重,却不失镇静的说:“看来我们兄妹有必要好好的谈一谈,但首先请你告诉我,他是怎么胁迫你嫁给他的?”“他没有胁迫我。”

  夏侯猛简直是越听越迷糊。“莫非是出自于你自愿?可是才短短三个月不到,怎么可——”“我们成亲已近一年。”

  “什么?”夏侯猛的音量不自觉的提高,却也同时明白若想要搞清楚义妹的婚事,自己最好就别再开口,先听了再说。“你说吧,给我从头到尾说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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