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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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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痕香,红蜡泪。点点愁人离思。桐叶落,蓼花残。雁声天外寒。 五云岭,九溪坞。待到秋来更苦。风淅淅,水淙淙。不教蓬径通。” “叔叔,您在念什么?” “她写在信上的诗。” “怎么那么萧瑟。”关宇沉吟着:“她本来还没那么悲观的,都怪西湖旁那一撞,不但伤了她,撞出那个二贝勒,也撞出她莫名其妙的决定来,不过那载皓可真疼妹妹,哪里像你这个叔叔,只会害侄子,成亲啦,拜堂啦,陪着格格千里寻夫啦。” 关浩漾满一脸迷迷蒙蒙的笑,转身便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你有完没完。刚才不是还拼命的称赞她?为叔的已经让你独自欣赏她一个多月,怎么?你觉得我还不够慷慨,是不是?” 关宇露出一脸的不解。“叔叔,您……没有不舒服吧?” 关浩把信收好,塞进怀里道:“臭小子,见面没多久便忙不迭的触你叔叔霉头,你才不舒服呢;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这辈子还没有这么好过。” “怎么?您找到您那位意中人了。”关字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手中握有这么一封信,就像让您吃了颗定心丸一样,往后您便可以安心的与旧爱挥别,另结新欢。” “我与‘格格’素来不识,何来旧爱之说?” “话是您自己说的,日后可别想反悔,”关宇狡猾的笑了。“既然您不懂得珍惜,那我就要——” “您想胡作非为些什么?”关浩猛然打断他说:“别忘了她是你的婶婶。” “只要有真情挚爱,世俗的眼光,身分的牵制又算得了什么?”关宇竖起食指来说:“先别急着教训我,这些话可都是您自己以前教我的。” 关浩朗朗笑道:“没错,全是我教你的,但以前是言教,这回我可要来个身教,对你小婶婶,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 “您说什么?叔叔,您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您一向不是最反对用情不专,三心二意的吗?怎么这回全变了样。既然当时都勇于逃婚了,今日又何必依依不舍。您不是早就有了心上人?” 关浩已率先往外走,闻言才转头微微一笑道:“我是啊,两年前,不,应该说是六年前便已种下情缘,走吧!” 关宇茫然的边上来道:“上哪儿去?” “新月园。” “上新月园?麻?” 关浩已经不理他,径自转出门去。“去把你小婶婶给接回来啊!” “格格,贝勒爷说他今晚会在总督府中住一宿,不回园里来了,请格格不必等候他,早些回房安歇。”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这就回房。” 湘青在侍女的轻扶下,往自己的房间行去,其实腿伤已无大碍,或许是她本来就伤得不重,也或许是南星的医术的确高明—— 不!不要再想他。母亲为盲目的倾慕浪掷青春,乃至于生命,难道自己也要步她的后尘,绝不! 不!湘青告诉自己:我绝不步母亲的后尘,绝不! 到门口后,她便遣退了侍女,微跛着踏进房内,奇怪?怎么房里一片幽暗?侍女忘了帮她点盏灯了,湘青正想拿小笼中的烛火引点桌上的琉璃宫灯时,突然有人吹口气,把她手中的烛火给吹熄。 “谁!”湘青吓了一大跳,这人无声无息的,可见早已躲在她的房里。 “我是关浩。”黑暗中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关浩?”湘青犹自心存余悸,便悄悄的往门的方向挪去。 “格格切莫惊慌,我的确是你从未曾谋面的夫婿关浩。” 没错,这是她记忆中的温柔嗓音,但在暗夜听来,为何又那么酷似……南星? 湘青连忙甩甩头,暗骂自己太过痴迷,难道她忘了昨日那有孕的妇女,和稚龄的孩童了? 关浩见她半日没有回应,还以为她仍然不肯相信自己,便再出声道:“格格莫非是对关某的身分有所怀疑?” “我……” “六年前与格格分别之前,我曾说了一句话,格格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但湘青却也机伶的反问:“公子呢?公子也还记得吗?” 关浩轻声笑道:“雨荷,你果然仍慧黠如昔,我当然还记得与你分别之前所说的话,我说:“青衫憔悴卿怜我,红颜飘零我忆卿。” “关公子,果然是你!”湘青惊喜交加的说:“当年赎身之恩,请容我拜谢。” 关浩抢前一步扶住她,“我听关字说格格昨日为救一个小娃儿而伤了腿,疗伤之后却立刻就离开,不欲人谢?既然如此,关浩的心情,格格想必也可以体会,这拜谢之礼就免了吧,咱们心照不宣,关浩心领了便是。” “关公子,你……还是叫我雨荷吧,除了王府内的几个人之外,并无多少人知道爹其实有两个女儿,所以——” 他们相隔仅有数寸,湘青甚至可以看出他模糊的轮廓,高大英挺的身影,果然与她的记忆一致,但为什么也和某一个人十分相似呢? 不!她打了个冷颤想:我绝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思绪,再这样下去,我非疯掉不可。 “格格何必妄自菲薄,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向往豪奢繁华的生活与冠冕堂皇的身分;不过幽梦斋中,关浩曾对‘雨荷’出言无状,还望你恕过。” 有关于自己真实的身分,代嫁的理由及经过,湘青在昨天交予关宇的那封信中都已约略叙述了,她一直深信关浩是个明理的人,必能体谅她的用心,宽宥王府的欺瞒,如今看来,自己的信任并没有落空,只是关浩特意来这么一趟,又是为了什么呢? “公子再这么说,我就更汗颜了,”湘青问道:“对了,公子要来,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家兄凑巧不在,我——” “我已与载皓碰过面。” “你已见过二哥?什么时候的事?” “傍晚时分,”关浩温柔的声音,犹如和风抚慰,今湘青稍觉安心。“我跟他说我想单独与我的妻子谈,想不到贝勒爷不但一口应允,还知情识趣的避开,把整座新月园都留给了我们。” “妻子”一词颇令湘青心悸,自己在信中不是已经暗示他可以另娶所爱,不必记挂这场婚姻了吗? “公子有话要跟我说?” “是的,其实六年前我就想跟姑娘交个朋友,”他改了个称呼道:“但一来我担心姑娘有所顾忌,既已出了青楼,自然不会想再和风尘有所牵扯,所以踌躇不前;二来关浩祭扫墓之后,便得立即返回北京,再赴东瀛继续未完成的学业,这才会与姑娘一别经年。” “你……没有忘记我?” “没有,”关浩肯定的答道:“虽是萍水相逢,但姑娘一直是关浩心中美好的回忆,知道自己曾因缘际会的令一株清荷免受风雨之苦,总也是美事一桩,对不对?” “公子曾赴东瀛求学?”湘青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学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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