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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后天就是投票日了,他在开什么玩笑!”羽嫣不由自主拉高声音说。

  “是,”司奇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扣紧了,泛白的指关节和浮现在他唇边的冷笑,让羽嫣首度见识到这个昔日黑道教父级人物狠厉冷峻的一面。“的确是在开玩笑,而且还是个既拙劣又恶毒的玩笑。”

  “他凭什么威胁程先生?”

  “凭程勋和我及启鹏的亲密交情,凭我曾在黑道纵横十几年的背景,凭启鹏大笔的政治献金,凭风云与王朝给予程勋雄厚的财力后盾做支援。”

  “全是冷饭,炒来何用?”羽嫣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果然爽烈,看得司奇也会心一笑,难怪今晚三人的秘密赴会,程勋会放心让她担任司机,其余的人,一概没带。

  “这些的确都是冷饭,但程勋的身世背景,可就不是老调重弹,而是爆炸性的新鲜话题了。”司奇灵巧的转过一道弯路。

  “程勋的身世背景?”心里一急,便忘了在他人面前坚持的“程先生”称呼,脸上也跟着写满了对程勋的由衷关怀,以及满心的不解。“有人规定父母双亡的孤儿不能出来竞选吗?我看许尚明不是气坏了,就是急疯了,一票姻亲走私贩毒的事被你揭发,以前和林兆瑞官商勾结,间接利用马进兴之手,害死余先生父亲及兄长的往事,也遭媒体再三炒作影射,的确够他头痛,但因此就拿程勋弱势的背景作文章,岂不是更加暴露出他的蛮横与无知?”

  “有没有听过‘狗急跳墙’这句话?人在走投无路时,可是什么下三滥的恶劣手段都做得出来,我就是不想再弄脏耳朵,刚才才会退席,顺便找你安排一下明日的记者招待会。”

  “谁要开记者招待会?”

  “我、启鹏和程勋,”司奇绕过山腰,开始折返许尚明约他们见面的山中茶坊。“所以要麻烦你更动一下明天的行程了。”

  “主题呢?”羽嫣立即办起事来,没有多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在继续探究内情以及询问原因上,她相信虽然只是骆司奇的决定,但余启鹏与程勋绝对都会全力的配合,心意相通的他们,做某些必要的事情时,早已经不需要口头上的商议了。

  “公布程勋的身世,包括他私生子的身份,以及母亲生前曾是雏妓的事实。”

  羽嫣瞠目结舌,无言以对,而司奇也不再多言,开始专心的开起车来。

  “只要你退出这场选战,过往的恩恩怨怨,我就当它们从来没有发生过,今晚与你们一笑泯恩仇。”

  “恩?”启鹏瞪着眼前这个已近七十,犹恋权势,甚至意欲代代相传的老人说:“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曾有过‘恩’字,许委员,你太抬举自己了。”

  “余启鹏,好歹令尊王志龙与我,当年在省、市议会中,也有过同坛问政的渊源,你这样目无尊长,不怕有辱先人之名吗?”

  “许尚明,”启鹏听他提起父亲,不由得悲愤交加的说:“若非我岳父临终前再三交代,光是揭发你当年与林兆瑞如何利用我岳母,胁迫我岳父,进而残害我父亲及大哥的罪行,别说许开义休想当选了,连贵党是不是还会将你列入不分区的候选名单中,恐怕都大有疑问,而你现在居然还有脸在这里跟我们摆姿势、谈条件?我劝你有台阶就快下,不要再多费口舌了。”

  “那个骆司奇在选前故意扯我后腿,又是什么意思?”

  “包庇妻舅走私贩毒,是你祸国殃民,我们没有主动提供媒体更直接的证据,对你已经算是仁尽义至,你不要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没看司奇已经受不了这一室的乌烟瘴气,干脆离席了吗?”

  “我承认那姓骆的小子够狠够绝,至于定厚和焕禄干的不肖勾当,我也已经向外界做了澄清,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我,何尝不是受害者?本来我入阁的希望极浓,如今已俱成泡影,这样的惩罚,对于一个将一生全部奉献给党国的人,难道还不够沉重吗?”许尚明开始摆出哀兵姿势,做动之以情的诉求。

  “你位高权重,什么事当然都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但是现在不比从前,已经不再是可以任你继续一手遮天的时代,看在母亲及妻子再三劝阻的份上,过去的种种,我可以一笔勾销,眼前程勋和许开义的竞选,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对垒,但是如果你还不懂得适可而止,许委员,”启鹏撇了撇唇道:“恐怕我们也不会再客气下去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许尚明的脸色,随着启鹏一波波的话语,不断的阴郁下去,越来越难看。

  从进来这个位于茶坊深处的独立小屋后,就没有说多少话的程勋,此时才趁启鹏歇口的空档,把本来放在他面前的一个薄薄的牛皮纸袋,轻轻的往许尚明推过去。

  “许委员,我们已经来了一个多小时,我的看法与想法,刚刚司奇与启鹏都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以前在马进兴委员还没有道出二十年前害死启鹏父兄那场车祸的原委,以及他背了多年黑锅的事实真相时,我们都不知道你才是幕后那只名副其实的大黑手,否则这信封里头的东西,也不必等到现在,才派上用场了。”

  许尚明的脸上,首度闪过一丝惊惶。“你们……想用什么东西来威胁我?”

  “威胁?言重了,许委员,那不过是以前你出入旧王朝的几页风流艳史而已,必要的时候,司玲姊还可以帮忙找到昔日得你‘关照’的几位小姐,与你叙叙旧喔。”

  “你们!”

  “别生气,”程勋的唇角微微向上弯道:“反正出入声色场所,对于你们这一类型的民代而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我们也不一定真要去公开这份资料,王朝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正派企业集团,风云赞助我的政治献金,更几乎全数来自于我的义妹尹硕人,你们的抹黑扒粪我不怕,只是嫌吵了些,所以可不可以请你看在我好心帮忙你追忆甜蜜往事的份上,还我们一个耳根清静。”

  “另外也请你不要再说什么许开义与你‘父子同科’一届,风光一下,三年后一定同时让贤,全力支持程勋的笑话,”启鹏接下去说:“这届立委,我们虽志在必得,但程勋最后的目标,却还远在立委之上,你且拭目以待。”

  “我们走,启鹏。”

  就在他们双双要跨出房间以前,许尚明的声音,突然又由后头阴恻恻的追上来。

  “程勋,你忘了刚刚你们才坐下来时,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了?”

  “江信吉是如今的在野党,也就是以前所谓的党外人士,异议分子里的民主先锋,我当然知道这个人。”程勋回过头来答道。

  “就只有这样?”许尚明挑衅的说。

  “对我来说,的确只有这样。”

  “江信吉有两个儿子,次于江昭正接掌家业,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长子江圣文本来深得父亲的钟爱与期望,一心想要培植他成为政坛的接班人,却不幸为了个有一半原住民血统,还曾经做过两年雏妓的女人,魂断乱刀之下,死的时候,甚至还不到二十五岁,”程勋随着他这段叙述转为僵硬的脸部线条,和渐渐握紧的拳头,令许尚明讲得越发得意起来。“这个江圣文是谁,你应该更加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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