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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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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一点也没错。不管林宁站在何种立场,能把价钱压得那么低,已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只是……贺之云还是无法负担。 就算贺之云再兼五个差,恐怕还是无能为力,况且官司打下去就是一个无底洞。 林宁生气起来,想起贺之云的弟弟就一肚子火。 “阿成到底也已经二十岁了,既然敢杀人刀子就磨利一点,至少还有自己一条命可以拿来偿,现在可好,人没死,烂摊子要你来收,你犯不着为他再赔上自己的小命!” 林宁说的当然是气话,对于流着同样血缘的亲弟弟,谁又能狠心冷酷无情丢下不管呢? “而且还有两个弟弟要花钱。”林宁忍不住再补强一句。 这也没错,除了大弟阿成之外,贺之云另有两个弟弟还在念书,她无法只为一个而去下两个不管。 到底该怎么办,谁也不知道。纵使林宁说归说气归气,也不敢自行主张替她做决定。 直到林宁的唠叨变成一连串飘过的风声,再次把贺之云的思绪送往另一个空间。 “你知道我妈怎么死的?” 不知怎地,贺之云突然问林宁。 那简直就是另一出闹剧的搬演。 “好像是得了癌症……”林宁想着说。 贺之云缓缓将视线拉远,灰暗的后色慢慢失去生命气息。 “她从这座桥上跳下去。” 林宁吓一跳。 她却投来一个安心的神态。 “因为受不了贫困的折磨,所以拿绝症当作借口。” 林宁惊起一阵寒头,令她联想到……“你可别想不开!” 望着下面绿色深水,林宁紧张万分拉住她的胳臂。 难不成贺之云想……“我不是她。”她否定林宁的想法。 “我只是在想,人有勇气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却没有勇气活下去,这不是很可笑吗?” 林宁松了一口气,既而想到,一点都不好笑,谁会拿死亡开玩笑。 但是她苟同之云的看法。 “或许……他们认为活的痛苦已经超过对死亡的恐惧。” 之云笑了起来,好像只有在林宁面前她才有开朗的机会。 “不愧是中文系高材生,再可怕的字眼也可以变成美丽的诗篇。” 不过,高中同学兼好朋友的林宁,依然忧心忡忡,一张脸绷得死紧,实在笑不出来。 她拍拍林宁的肩膀,但像对自己说话。 “没有人能真正活得自由自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灾难,既然逃不掉只好背着走。阿成的问题我会解决,之仁和之义至少要把高中念完,这些我都会想办法。” “什么办法!” 林宁突然大叫起来,她实在忍不住了。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顾得到人家死活。” 之云沉下脸,那是林宁最害怕的样子。 “但他们终究是我的弟弟。” “对啦对啦,是弟弟就可以吃你的内、吸干你的血,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连鬼看到你都没胃口;你多久没去逛街了,多久没为自己买件衣服或口红,你的青春到那里去了,别人在跳舞唱歌喝咖啡,你在奔波卖力做苦工,到底何苦来哉,台湾没饿死人,却有像你这种被人情道义折磨死的人!” 说完后林宁喘了一口气,想想看自己也够傻,这样的话不知说过多少次,明明知道结果都一样不管用,但不说又气不过。 她软化了一点再说。 “一个人的力气有多少?就算你再兼几个差也赚不够,难道你想去卖……” 之云立刻捂住她的大嘴巴。 “我知道能做什么以及不能做什么。”之云对她说。 她看着之云,一道可怕的寒光震退了她。 那是自尊……之后之云放开手,林宁竟觉得喘不过气来,可见她用了多大力气。 她转开脸,再度将视线拉远,算是暂时给双方一些冷静的空间。 霎时,林宁竟然无法移开目光。 因为,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她看见非常不真实的一个人。 秋天的风吹动贺之云的头发,一波一波形成温柔的线谱。她的白衫被吹鼓了,刻划她身上盈弱轮廓,是一幅淡淡的铅笔素描。 她感觉现在的之云好美丽。 现在的之云,腰挺得好直,眼神好坚定,纤细的肩膀虽瘦小,但背部好坚硬,似乎能扛下任何的灾难。 是否贺之云就是用这身傲骨挺立于浮海乱尘之中,所以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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