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七巧 > 累世小冤家 | 上页 下一页


  危急之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移近她身侧,将她护在胸前。

  由于亦有刺客乔装外来使节混入宾客之中,霎时敌我难分,场面更为混乱。

  他担心她受波及,一把将她抱起,突破混乱人潮,将她带出殿外。

  殿外同样一片混乱,担心她被乱箭所伤,他抱着她,箭步如飞,去往较少人出入的西司马门。

  当他抱着她上到城楼,他忽然咳出一大口鲜血,单脚曲膝,跪倒在地。

  她见状,骇住。

  他背部竟插着一支利箭!

  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衣裳被骇人的鲜血濡湿,一滴滴的鲜血从衣摆滴落。

  她心惊胆颤,眼眶漫上泪雾。

  “来人……快来人……”她欲喊人来救命,声音却颤抖又虚弱。

  “公主……没受伤吧?”他气若游丝地问道。

  她摇摇螓首,心口紧扯,“你……受重伤,要赶紧找御医……”

  “公主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他抬眼,渗血的嘴角朝她弯起一抹轻浅宽慰笑意。“别哭……”他抬手,欲拭去她满脸泪痕,却又顾虑身分差异,硬生生止住动作,将手握成拳。

  “不准你丢下我……”她哽咽央求着,内心惊恐不安,她感觉到他就要离她远去了。

  “抱歉……”他幽幽地道。

  尽管他剑术、轻功精湛,但情急之下,为护她而背中一箭,那支箭从背部贯穿他心肺,他自知气数已尽。

  之所以没当场倒下,是他知晓得将她带到安全之地,他是靠着意志力强撑着的。

  见她伸手欲探向他胸前,他心下一震。

  他不能死在她眼前,不能被她或他人瞧见他身上戴着的秘密,否则他对她踰矩的情感将昭然若揭……

  他用仅存的力气站起身,一双眼定定凝视着泪眼婆娑的她,步伐沉重地往后挪移,终于,再无一丝力量支撑,身子向后一仰,自城墙坠落。

  “不——”她惊声呐喊,伸长手臂欲拉住他,却只能眼睁睁见他落进引水入城的滔滔飞渠中。

  她看见坠落的他,胸前衣襟甩出一挂饰,那是一块长命锁。

  她瞠大眼,心口一扯,双手攀着城堞,双膝跪地,失声痛哭……

  朝阳洒落一道道金光,穿过庭院树梢,射入二楼阳台的欧式窗棂,光线迤逦向粉色纱帐,映上床铺上小女孩的脸庞。

  灿亮光影,驱散梦中黑影。

  小女孩自沉沉梦中苏醒。

  她坐起身,顿觉胸口一阵揪疼,一只小手扯着蕾丝睡袍的衣襟,一手摸着脸上的泪水,诧异又一回泪流满面的醒来。

  她吸吸鼻子,用手背随意抹去脸上泪液,下了床,走到粉色的梳妆台前。

  她拉开抽屉,看见那块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东西还在,不由得将它拿在手心,再次仔细审视。

  这与前一刻在梦中出现的长命锁,一模一样。

  前一晚,她也作了一场梦,一场时空背景与昨晚相同的古代梦境,醒来后,她的床边竟无端出现一块长命锁。

  她向保母询问长命锁的来历,保母并不知情;她问父亲,父亲说那应该是她以前收过的礼物之一,收藏起来才忘了。

  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当公主宠的她,收过的礼物、得到的东西,多的不胜枚举,她也许不记得自己拥有的全部东西,但独独这一样,她很确认以前从未见过。

  它,不属于她。

  可她莫名对它心生情感,愈看愈喜爱,完全不想追探它的来历,既是落在她房间床上,那就是她的东西没错。

  她再度躺回床上,小手轻轻抚着铸工精美的长命锁金饰,不自觉回想着前一晚的梦境——

  颐阳公主面容哀凄,静静地站在未央宫西侧、西司马门的城楼上,倚着城堞,望向当日司徒绝坠落的位置。

  她望着下方飞渠湍流的河水,心再次扯痛,两行泪无声滑落。

  他的尸首一直未被寻获,父皇已宣布他亡故,替他办了葬礼。

  可她却心存一抹期盼,希望能有奇蹟出现,在她远嫁匈奴之前得以再见他一面。

  “颐阳公主。”身后,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

  她转身,看见来人,微讶。

  女子身着儒冠道服,过腰墨发简单扎成一束,脸容素净脂粉未施,肤色白皙若雪,她是宫中唯一女相士。

  关于她的来历,一直是个谜,却因她能看见过去、预知未来,被父皇破格重用,留在宫中担任星相官,受到特殊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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