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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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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前几日还在西苑看着同样的荷花,今日却物是人非,不由悲从心来。 “瑞琼,你喜欢这些荷花么?等你到了我们端王府,我也为你种上一大池子,派人小心地呵护着,保管开出的花儿比这更多更美……” 看着以前从未见过的柔美神色,宗札禁不住心神一动,一双手就向瑞琼的肩膀搭过来。柳眉竖起,正想一巴掌将那个该死的登徒子挥手打开,却不料有样东西来得更快。就看见一团白忽忽的东西冲向宗礼的腹部,宗礼下意识地一挥手,将那团东西打开,正打入一旁瑞琼的怀中。 软绵绵的皮毛,娇小的身躯,却偏偏有着一双凶神恶煞的火红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对面意图轻薄瑞琼的男子,龇牙咧嘴。 有些惊讶地看着怀中的兔子,怎么可能不认识这陪伴了自己多少无忧无虑的日子的小家伙,瑞琼一把将它抱得紧紧的,感觉到喉咙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兔子为什么在这里? 对了,西苑开了,不再封闭,所以它也可以自由地跑动了。 所以缁衣也…… “兔子,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远远的,传来了清脆的声音,却让宗礼回头,瑞琼一惊,抱住兔子就想离开。 “兔……” 声音嘎然而止,想来是看见了他们两个,看见了和最厌恶的宗礼如此纠缠不清的自己。他会用什么表情来看待自己呢?在知道事实内情的两个人面前会如何表现呢?不知道是该哭、该笑还是该伤心,不想看到他伪装出来的愤怒和惊讶,也不想看到他原本的阴柔狡诈,所以瑞琼垂着头,抱住兔子的手忍不住颤抖。 视线低垂,只见到原本一清如水的视野中白衣闯人。慢慢地侵占住自己的视野,直到鼻端中充满了清冷的梨花香,一只手探了过来。原本以为是要对自己如何,但是那只手却抓住了兔子的耳朵,拎了过去。 没有说话,那股动人心魄的香味飘然而过,猛地抬头,看见的就只是无情的背影。兔子从缁衣的肩头探出来,两只红彤彤的眼睛望着自己,说不出的依恋,同时也对主人和她之间如此冷淡的气氛感到好奇万分。该怎么说,要如何才能将自己的心意说给它听? 一瞬间觉得还真是万念俱灰,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也不需要了。 如此想着,突然觉得海阔天空,之前在乎的或者是不在乎的都不重要了。既然不属于自己,为什么还要如此执著下去? 抬头看天,一色的蓝,却是深深浅浅,正如人的心,浅浅深深,永远不了解。 为什么自己要屈从于皇上的命令嫁人呢?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和缁衣对立呢?就是因为他要陷害阿玛成全端王爷?说到底,如果自己和他都不是出生于王府之内,只是乡野村庄的村民村妇,是不是会更幸福一点? 怔怔地流下泪来,瑞琼看着天,心中澄明一片。 这是永远无法达成的愿望不是么?要不然也不会称之为愿望了……自己必须面对的,不得不面对的,只有这种悲哀丑陋到极点的黑暗人心。 “那家伙还真是讨厌啊,下次见到一定要好好教训他……瑞琼?啊?瑞琼?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惊讶地看着面前突然而至的泪水,宗札慌忙掏出手帕帮她擦拭,却不料瑞琼灿然一笑,拨云见日。 “如果我只是乡野村姑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看上我?”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宗礼彻底愣住,“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你毕竟是格格.怎么可能是那种……” 微微一笑,知道问这句话也确实傻了。如果没了这身份,她兴许比一个乡野村妇都不如。但是幸好她是格格,也因为这特殊身份导致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幸福以及最大的悲哀。 要如何亲手切断这种孽缘?如果这样痛苦地思念着缁衣,生活在这种泥沼里,那么还不如还在爱着他的时候就这样死去。趁着自己还爱着他,这份爱情还没有转化成仇恨的时候,就这样死去就好…… 心中一动,感觉到眼前昏花一片,一个站立不稳,几乎摔倒。宗礼“唉呀”一声将她扶住,瑞琼抬头看着那张文秀的容颜,心中的厌恶转为仇恨,熊熊燃烧。 一切都是因为端王爷,都是因为端王爷的儿子宗礼,如果他们不在了,如果他们没有出现的话,自己和缁衣就不会这么痛苦。都是因为他们…… 感觉到黑暗笼罩住自己的心,让原本因为悲伤而变成神色的心湖更黑,也更脏。 脑中想着不应该出现的念头,反正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失去了也什么都没有了,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来个同归于尽…… 只要端王爷还有他的儿子死了,缁衣陷害阿玛的计划也就不会成功不是么? 刺骨的杀机在心中浮现,瑞琼脸上却灿然一笑,有别于平常的天真无邪,反而说不出的妩媚。轻轻扶住面前宗礼的衣服,用着自己所能表现出来最楚楚可怜的姿态,抬头向男人提出意想不到的邀请:“明天这个时候……我想请宗礼贝勒作过来说些事儿……所以……” “所以?”宗礼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喜出望外。 “所以,请你明天过府一聚……小酌一杯……” 眼波流转,斜斜地看向一边的绿树红花,瑞琼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指,随即向厢房走去。心中已经打定了所有的主意,如果不能和缁衣在一起,那么活在这个世上已经生无可望,就算死也要处理完这些事情才好不是么? 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肠居然变得如此狠毒、如此丑陋,但是瑞琼却依然笑着,慢慢走回了厢房。 殊不知背后的宗礼露出阴险的笑容,却也看透了她的心思。 “宗礼。” 身后传来呼唤他名字的温柔声音,转过头来,一片绿叶掩映之中,抱着兔子的白衣少年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眸子似乎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宗礼皱紧眉头,朝桥尽头走去,一步一步,少年的眉眼也看得越来越清晰。 “缁衣,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直呼我的名讳。” 对他斥责的话充耳下闻,缁衣冷着面孔,抱着兔子的手明显收紧,“你……知道她在想什么么?” 眉锋挑起,宗礼笑得张狂,“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那样刁钻的女孩子突然变得那么温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如此最好。”缁衣垂下头来,咬住嘴唇,随后转过身去向西苑的方向走去。刚跨出一步,胳膊就被宗礼硬生生地抓住,挑起眉锋,不满地望向男子,缁衣冷着面孔,提醒他这种举动不合时宜,“你不要忘记你是端王爷的儿子,也是德郡王要对付的人,如此公开没有忌讳地和作为指证人的我接触,不怕惹来什么别的事端吗?” 宗礼“啐”了一口,挥手将他的手臂挥开。 “只是觉得你不对劲而已,如果因为你的缘故坏了阿玛的大事,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吧?” “……”侧过头去默然不语,缁衣脸色阴沉。 “好了,我也不责怪于你了,毕竟你对我和阿玛是非常重要的。不过呢,总是觉得先前想的招儿都不太保险,万一皇上估念德郡王功高位重,兴许手下留情也就饶了过去……如果事情真变成这样,那么他绝对下会放过我们的。” 听出他话中有话,缁衣转过头来,自然清楚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想怎么做?” 宗礼挑动眉锋,笑得张狂而邪恶,‘如果有个更大的罪名,岂不是万无一失?” “……你想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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