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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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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周身火炙一般的疼痛教人无法忍受,可少年师弟僵着臂弯,说什么也不肯松手交出怀中的小师妹。 “柳南天的徒儿真是硬气啊!”红衣老人冷笑一声,听不出褒或贬,只见他扬手,见看就要痛下杀手,忽地,一团黑影不要命似的直扑了上来。 “不要!不要杀我师弟……” 过度的痛楚开始消磨掉少年师弟的意识,他似乎听见师兄的声音,又似乎听见了点什么,但他什么也不能确定! 眼前的事物开始涣散、迷蒙成一片,依稀仿佛间,他似乎看见师兄浑身浴血的为他而战,又似乎看见那红衣老人要抢走他怀中的小师妹。 恍恍惚惚中,眼前似乎晃过小师妹那截嫩白的小藕臂,那交连在掌侧与腕间的红梅小胎记是那么样的明显,提醒着他为人师兄的责任,他该要以命相护的! 下意识的想护紧怀中之人,可动弹不得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真正昏过去的那一刻,少年的手中除了奶娘千挑万选的那件红绸布,没有,什么也没有…… 猛地惊醒,容飞羽急速的喘着气,清雅俊秀的面容有片刻的失神,弄不清今夕是何夕。 师兄……小师妹…… “爷?”听得异声,侍儿延寿忙从偏房奔了过来。 看见侍儿那清伶秀雅的面容,容飞羽怔然,失神的双眼默默的看向自己的手,苍白的面容泛起了苦涩,只因为他确认自己还是活着的。 “爷?怎么了?做噩梦了?”延寿取来方中为他拭汗。 “噩梦吗?”忍着痛楚,容飞羽显得恍惚。 若是可以,他多希望……希望那一夜的情境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所有的苦痛与遗憾会自行消散去,不像现在,除了无止无境的恶疾折磨,还让他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歉疚感与罪恶感。 其实,并没有任何人责怪他,包括失去爱女及爱徒的师父、师娘也都没怪罪过他,但他怪!他怪他自己! 即使他明知道,当时的他并没有护住小师妹的能力,可至少,他应该跟大师兄一样,该以命相拼才是,而不是……而不是独活下来,面对师父与师娘的缺憾。 那份缺憾,其他人或许不知,无法深刻体会,但他打五岁起就入庄习艺,身为师父的二徒儿,就如同师父、师娘的孩儿一样,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所以他知道,比其他人就是知道。 师父、师娘伉俪情深,极爱孩子,可偏生师娘的体质特殊,并不容易受孕,当初能怀上小师妹,并在难产的生死交关下捱了过来,换来母女平安,这对膝下一直无子的师父跟师娘来说,是一件多么难得的喜事啊! 特别是当时的产婆说了,师娘虽度过生死关头,但日后绝不能再孕,更可知小师妹这唯一的独生爱女对师父与师娘的重要性。 可偏偏、偏偏小师妹是在他手里头丢了性命,就算师父、师娘从没有因为这件事责备过他,甚至还一如以往,当他如亲生儿子一般的疼宠,不但是反过头来赞扬他,还为他多方费心的寻找天下名医,只求能解开他身上的奇毒、保住他的性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感受在心里,他如何释怀,如何不感到内疚与自责? 他痛恨自己,有着无限的懊恼与悔恨。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大师兄一样,拼了命的护住师妹,保住师父、师娘这唯一的血脉? 或许并不济事,可、可至少他的“死”能证明他的决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的“活”……特别是独活,这只教他感到内疚,总觉得是他不够尽力,才会在小楼中、一个个一击毙命的尸首里,成为那唯一生存下来的人。 这样的自责与内疚一直跟随着他,即使在同年的黄河汛灾中,师父、师娘领养了一名水上孤女,用此新生儿的来到,平定下庄内弥漫的浓浓忧伤气氛,可他的心里,除了多一份感谢外,却从没因此而快活过。 感谢的自是这取名为飘飘的小女婴,让痛失爱女的师娘开始打起了精神,让整个庄里因为情感的转移,慢慢走出那伤痛, 逐步褪去那阵忧伤的情绪。可他不是其他人,他没办法跟大家一样,走出那一夜的梦魇,更没办法忘记,师父、师娘的唯一血脉,就命断在他的手中。 就算他真的存心想忘也忘不了,因为,他这身上被遗留下的毒不会教他忘了,那每月必犯上一回的火热疼痛,就像是在提醒他犯下的错…… 容飞羽咬牙忍受这一阵的痛楚。 这样真实的痛,证明了他的活,也证明了不是梦……那一夜的记忆或许可怕得一如梦境一般,甚至夜复一夜的在他的梦中重现……但它是真实的! 所发生过的事,它是确实的存在,并不会因为他的梦醒而消逝…… “爷,您是不是不舒服了?”延寿发现到他的不对劲。 “不、不碍事。”容飞羽试图粉饰太平。 “才怪,您疼得冷汗都冒出采了。”延寿不客气的戳破他的粉饰太平,急忙去取方巾来为他拭汗。 暗夜中,聚福楼内的灯光大亮,留守在外头的人都有所警觉,奔走、通报,不消多时,整个庄里的人都动了起来—— 二爷又犯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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