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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阿福指了指绘夏屋子的方向……

  三更天了,阿福的话让他在床上辗转难眠,仍然无法入睡。

  她是若予吗?当然不可能,若予是他亲手放入棺木、亲自埋葬的,为了这个疑问,他甚至开棺,棺木里的尸身已经腐烂,他为她装扮上的凤钗金钏、玉镯金戒都在,他从头到尾仔细检查过了,独独丢失了他的家传翡翠。

  他无法解释这一切,只好派人从那个红袖招下手,查查剪春、描秋或裁冬这几号人物,他相信,凡走过必留痕迹,他一定能弄清楚她底细的来龙去脉。

  但无论她是谁,他都明白,他爱上她,是真真正正的事。

  夜色更浓,辗转难眠的他仍然辗转。

  “有小偷!抓小偷!”锣鼓声响起,震耳欲聋的喊叫扰起所有人的梦。

  宇文骥猛然起身,嘴边挂起一丝掩不去的笑意。

  太好了,等了那么久终于出现,他就不相信向光礼无法帮他钓出那几号人物。

  他迅速换上衣服,瓮中捉鳖的好戏终于可以上演。

  蠢!苯!她是白痴,裁冬一定会活活把她骂死,要讲几次她才会记住,她不是李若予、他不是阿观,他们没有共同的过去,该忘记的事要早点放开,天呐,她自己是调孟婆汤的人,不会自己调几盅喝一喝,把该忘的忘一忘……

  回房间的路上,绘夏不断臭骂自己,她怎会突如其来问那句,活该在舌头上多绕两圈才说出来比较安全啊。

  推开门,意外地,她看见采鸳和翠碧坐在桌边。

  她的身份很尴尬,说是婢女,宇文骥却给了她独门大屋子;说是小姐,除了上朝时分,她得时时刻刻待在宇文骥身边服侍着;说宇文骥是主子嘛,他又常常听进她的建议,施粥放粮、造桥铺路、礼遇出家人、参拜佛祖,连最近的兴学方案、减税方案,他也是听她说了几句就着手去做。

  可是,说他是朋友,他只需冷哼一声,她就吓得把话塞进肚子里。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在的重点是相爷夫人正坐在她的桌前,捧着新泡的茶水。

  “夫人。”

  采鸳揭开茶盖,油绿如细碎青玉的芽尖,慢慢浮上茶盏水面,竖着飘在那里,一根根、一丝丝,像刺在她心间,扎得她坐立不安。

  品了一口,放下茶盏,她依然身形端正,只是将脸略微侧转过来,清清淡淡的说:“你似乎没把我的警告听进去。”

  “绘夏不敢。”她防她,自从上次的下毒事件之后,她很清楚采鸳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段时间,宇文骥的形影不离,让她暂且遗忘这份潜在危机,而今,采鸳坐在这里,她明白又是一桩波澜。

  “若非无视于我这个夫人,又怎么会狐狐媚媚地贴着相爷,时刻不离身?”

  采鸳目光滑过她的下颚、嘴角、鼻梁,直到触上她的双眼,死死锁定。

  绘夏被她的阴惊目光看得心慌意乱,夜风拂动,柳叶泠泠,她莫名地起了一身疙瘩,那是冷,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冷意,浸透全身。

  “夫人,那是相爷的命令。”她哆嗦着,明明两句话,却说得心口剧烈起伏。

  她知道该诚实、该承认她与阿观之间已出现情分,但面对采鸳怨毒的双眼,她半句话都出不了口。

  “你这是抬出相爷来压我?”这些年,她身份尊贵,却如同困在牢笼内,没有一个交心的男人,没有一份真挚的爱情,她唯能掬住的一捧阳光,只剩阿骥的偶尔回眸,可是她出现了,他回眸只看得见孟绘夏。

  她越来越害怕,明白只要确定孟绘夏是他要的女人,阿骥会毫不犹豫将她赶下位置,把孟绘夏扶正。她怎能让这种事发生?握在手中的幸福已经稀少得可怜,怎能教这个妖娆女子抢走她最后一丝光线。

  “绘夏不敢。”

  “不敢吗?要不要我举几个例子,来证明你有多勇敢?”

  绘夏选择闭上嘴巴。用裁冬的话来说叫做“很孬”,但人在屋檐下,低头还是比挺胸的好。

  采鸳心底凝上锋利,好似恨不得手上握住一把刀刃,狠狠地在她身上刨出几个口子,凝重的空气压得她无法呼吸,淋漓汗水自她背后渗出,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她清楚明白,采鸳是个阴沉的人物。

  “你从哪里探听到李若予的事?”她笑意飘忽,目光幽深。

  “我没有。”

  “那你怎么都专做李若予会做的事?她施粥,你施粥;她爱捡畜生回家,你也捡;她收留贫苦之人,你也收;她热爱做香囊,你……”话没说完,采鸳使了个眼神,翠碧把她做好、藏了的香囊从柜子里翻出来,洒了满地。

  一个激灵,绘夏全身上下颤栗不已。

  她忍不住埋怨,都说了不是李若予,偏是空下来的时候,就爱缝缝补补,把灵活可爱的动物绣在香囊上,更坏的是,那个改不来的惯性——她习惯在香囊背后绣下“阿观”两字,天,她真会被习惯给害死。

  她有口难辨。

  剪春教她,有口难辩就别辩解,反正你说了真话人家也不信,而说假话不过是造口业而已。

  于是她沉默,静静看着自己的绣花鞋。真是的,鞋面沾满泥巴,有空不会给自己绣绣鞋面,纳几双好穿的鞋子,何必绣一堆拿不出去的香囊,落下证据。

  “你以为模仿李若予,相爷就会喜欢你?那是不可能的!相爷连正主儿都不爱了,怎么会爱上一个替身?”采鸳眼底盛满阴寒。

  明明是无波无澜的几句话,怎么会让她胸痛难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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