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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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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说谎,她是真的害怕,她那么努力、那么拚命,她每天都在幻想,想象自己带着成绩走到母亲面前大力炫耀。 人人都说她是无坚不摧的女金刚,却不晓得她之所以顽强,是因为她心底有个比自己更刚强的母亲,她以她为榜样、拿她当目标啊。 可是她死了,怎么可以……她死了? 谁还会激励自己?谁还会跑得远远的,等她追上?妈妈怎么可以死?她还来不及跟妈妈炫耀啊! 李叔蹲下身,抱住语萱哭道:“茵华知道你会遗憾,会责怪自己,她求医生帮助她再活久一点,她想见你的面,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更想把托给我的话亲口对你说一遍。 “临终前,她一直喊你的名字,不断说她做错了,她很后悔把你赶出家门。语萱,你母亲很爱你。” 语萱崩溃了,她恨透自己,她哭倒在地像耍赖的三岁孩子,她想哭得更用力,想把妈妈哭回来,想要说很多很多的对不起…… 她不顾形象号啕大哭,她尽情耍无赖,但是她的妈妈再也不会拿着一根藤条出现,用铁的纪律逼她把眼泪吞回去。 半个小时后,语萱失魂落魄地走在大马路上,手里还紧紧抱住李叔交给她的牛皮纸袋,泪水不停翻滚,手机铃响无数次,她都没力气接听。 北台湾的冬天多雨,住了一辈子的台北、适应了一辈子的天气,她早已经牢牢地记主,冬天出门一定要带伞。 可是今天她没带伞,任由绵绵细雨浸湿身子。 寒风吹过,冷得刺骨,她没找地方躲避,反而扬起头让惨白的脸颊迎上冰冷雨水。 她的妈妈死了,那个倔强、坏脾气、要求严格的妈妈死了。 这么凶的妈妈死掉,她应该松一口气,大声喊“我白由了”,但是为什么她觉得胸口被人狠狠挖一个洞,痛得她……支撑不下去? 不知道淋多久的雨,不知道走多远的路,只知道她的世界被黑幕盖住了,她找不到光明的方向。 手机再次响起,她不想接,可是满脸泪水的葳葳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心脏一阵紧缩,葳葳找妈妈了吗? 接起手机,听见Bill醇厚温柔的嗓音,她忍不住了,蹲在路边放声大哭。 凌晨两点半,时差调不过来,哄老半天葳葳才肯入睡。 刚洗过澡的语萱坐在Jerry膝上,她靠进他怀里,嘴里叨叨说个不停。 “……我妈身体很坏,进出医院好几次,她告诉李叔,她活不久了,得赶紧把房子卖掉,赶紧存一笔钱送我出国读书,可是妈妈找不到我,只好天天拜托医生让她活久一点,她想看女儿最后一面。 “她说没见到我不甘心,可是再不甘心她还是死啦,她连三个月都不肯等我。 “她不知道我嘴里说着她的坏话,其实心里很想她,她不知道对当年的事我有多抱歉,她怎么可以连说对不起的时间都不留给我? “她存心的,是吧?Jerry,你说,她是故意的对不对?她要惩罚我,她要我愧疚,她要我恨自己一辈子,对不对?” “不对,阿姨不是那种人,她是等不及了,她是无能为力了,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很想再看看你。” “所以错的是我,我回来得太慢,在我作第一个恶梦的时候就应该丢下一切回来。” 她作过恶梦的,梦见妈妈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她跑得气喘吁吁,哭着求妈妈回头看看自己,可是妈妈却越走越远。 那个时候,是妈妈来看她最后一面,对吗? 同样的话,语萱已经喃喃地重复好几遍了,Bill叹气,拿着开水和药片走到她面前。 “把药吞下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约了李叔去看阿姨,不能迟到。” 语萱乖乖地把药片吞下去,她可怜兮兮的问:“我妈会原谅我吗?” “当然会,明天你要记得告诉她这些年你有多努力,要告诉她,你是她最大的骄傲,是她把你教育成这个样子的,她应该感到光荣。” 安眠药发挥作用,语萱昏昏沉沉地赖在Jerry怀里。 Bill摸摸她的头,她脆弱的样子让人不舍,怎么办?无敌女金刚被盐酸腐蚀了。 “Bill,这样不行。要是Vivian半夜醒来或Ashley有突发状况……我看,我带她过去我们房间睡觉,你留在这里照顾Vivian。” “好,明天早上八点半集合,我们一起去接李叔。” 语萱哭到无法自抑。 终于站在母亲面前了,许多想对她说的话却半句都讲不出来,她只会哭、只会不断说着对不起。 Bill叹息,把葳葳抱起来,代替语萱对照片上的庄茵华说话—— “伯母您好,我叫Bill,是语萱要好的朋友,语萱很努力,她坚持要出人头地,您是她努力的目标,因为有您,她比任何人都拚命。 “她的个性很像您,不喊累、不退缩,把所有埋怨化成前进的动力,她成功了,现在是国际上有名气的设计师,她开了服饰店,她想让您享福的,可是您没等到她,她很伤心。葳葳,跟外婆讲讲话。” 葳葳看着妈妈伸手求抱,语萱把女儿抱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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