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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她不晓得这种感觉是该松口气,还是揪起心,那个敲得她耳膜快聋掉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不规律地进行。

  有被告白过,不晓得被告白的女人要做出怎样的表现,更正,是不晓得被暗恋对象告白的女人会做什么反应,眼下,她只是傻着、呆着、蠢着。

  望着纪芳,她是很聪明的女人,可她现在看起来很……那个字是怎么说的?哦,很萌,萌得让他想把她拢进心里,再不放生。“为什么不回答?不可以吗?不愿意等我吗?”他笑着逗她。

  纪芳揺揺头。

  “答案是不?”笑容瞬间结冻,他急了。

  “我想知道,你是真心的吗?不是因灯光美、气氛佳,儿子在怀,温暖无比,于是让你说出煽情话?”

  是他不够真诚?上官檠轻轻把儿子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拉起她的手,把她拥入怀中,他斟酌着字句,认真回答,“我是真心的,我知道对你而言,我只是沐儿的父亲,你心里有个比我更重要的男人,他虽然留在那个时代里,依旧占据了你的心情,你放不下他,你还想要回去,再争取一把,但是……

  “别回去了好吗?这里有我、有沐儿,我们会当你的亲人,我会努力让自己变成那个让你崇拜的“大老板”,他能为你做的,我都会尽力学习,只要你肯教我。”

  纪芳倒抽口气,他怎么会知道大老板?

  推开他,视线对上他的眼睛,她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谁告诉你大老板的事?”

  “是你作梦时说出口的。”

  “我作梦的时候,你为什么在场?”纪芳眼珠子转一圈,问:“是芷英?她是你的人?负责监视我?”

  她想要跳脚,她把二十一世纪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连很无聊的十二星座都说过,却偏偏没有教会他隐私权对现代女人很重要!

  “不是。”他犹豫片刻,说出实话。

  “不然呢?”她两手叉腰,做出一副泼妇状,怒目望着他,就等着他回答得不得体,立刻踢他一脚。

  “我常在半夜潜入你房里,看你一眼,我才能安心入睡。”

  这是实话,可从他嘴巴说出来,立刻成了情话,泼妇转眼变成情妇,纪芳的心软成棉花糖。

  气消了,隐私权不重要了,她上前两步,拉起他的手,很想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不看她一眼他就无法安心入睡?

  “你有失眠的困扰?”纪芳柔声问。

  “没有。”

  “那为什么不能安心入睡?”

  “因为你对沐儿说,我的期待太高,哪天他受不了了你要带他远走高飞,我怕你远走高飞,怕再看不见你,怕你彻底消失……”

  只是一句戏言啊,他竟记着、担心着,那得要多看重一个人,才会这样忧心忡忡?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胸前,她对着他的心脏低声道:“有你这么好的父亲,Jovi哪里舍得跟我远走高飞?有你这么好的男人,我又怎么舍得远走高飞?放心吧,我会一直一直留在这里等你。”

  这是回应他的承诺?

  收到了,他会安心,但是他还是会继续在深夜里潜入她的房间里,因为,他爱上做这件事,爱上那睡前一瞥,即使做这事儿很费劲。

  “那……你可以告诉我,那个大老板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为你做了什么,让你念念不忘?我会学习,我会做得比他更好。”只要能留下她,他愿意做足所有的努力。

  纪芳苦笑,大老板几时为她做过什么了?只是,女人的一生,总会有那么几次无理取闹的痴迷,而大老板翁Jovi……是她最美好的幻想与印记……

  屋外,芷英退开两步,因为接下来的话不适合单身女子窃听。

  凤天磷心情愉悦,他是个聪明男人,擅长思考、盘算,也擅长反省,所以他终于找到能够让纪芳共鸣的话题。

  认真算算,纪芳已经拒绝他很多次,她甚至把话挑明了说,把他想出来的烂籍口一脚踢翻,可是,他不死心!

  阿檠说,你是天之骄子,受不了被拒绝。

  纪芳说,男人本贱,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才不是这样的,他就是单纯的喜欢她,从在越县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上了。

  只是因为他相信自己不会为情所困,他认为皇位重要、阿檠重要,女人不重要,所以故意把纪芳吓跑。

  他以为只要纪芳不存在,他又可以像过去那样,做该做的事、计划该计划的未来,他甚至连刈包都改了个很矫情的名字。

  他以为只要彻底清除有关纪芳的记忆,就没问题了。

  可,那是自欺欺人,离开越县后,他的心头总是闷闷的。

  为了解决那股闷劲儿,他经常去杜康楼吃有容乃大,那东西真的有美味到这等程度,值得他一吃再吃?

  并不是,而是每吃一遍,想一遍,回想着与纪芳的相识过程,回想纪芳的娇嗔怒眼,会让胸口闷气得以纡解。

  阿檠成亲那日告诉自己,他看见莫琇儿,那时自己的感觉不是嘴上说的“麻烦”、“那个女人胆子未免太肥”、“她到底想干么”,而是……真好,又可以看见她了。

  他到处找她,比上官檠更认真勤劳。

  是师傅教的,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为什么上苍如此厚待阿檠?明明他找得更认真,纪芳却先被阿檠找到?

  他明明想和纪芳好好说话,却换来她的无情指控,她说他笨,她把他想要的至高权势贬得很低,她不赞同他讲的每句话,她老是反驳他,她甚至背着自己说他的坏话。

  他是个脾气暴躁的男人,没有女人敢轻慢、或者舍得轻慢他,但她的表现很不女人,这么糟糕的纪芳,他依然愿意折节下交,愿意三番两次去接受她的批判,可她,拒绝他拒绝得毫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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