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缝间的幸福(36)_千寻

三十六

　　说着，他捏捏她瘦巴巴的脸颊，才多久，她就把自己整治成这样，要是再晚两个月遇见她，她不就剩下一副骨架？

　　“对，我吃不下。”她咬了一口炸鸡。果然是哥的问题，他在，东西就变好吃了。

　　“为什么吃不下？”

　　“因为哥不在家。”她望住他，在他眼神的迫视下，她不得不低下头。

　　谁说他不在家，只是，不在她的家。

　　“所以你就什么事都不做？不上班、不工作、不出门、不吃饭，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生病，生病……对了，你到医院去了，为什么？生病了对不对？你哪里不舒服？不，你下巴贴纱布……你又摔跤了？又是高跟鞋惹的祸。”

　　第四次，她第四次摔倒，而且每次都摔进医院，该死的高跟鞋。

　　她本来不想哭的，可是他一个两个三个问题，把她的眼泪催下。

　　“医生说，我的脑袋有问题。”说完，她又哭又笑。“不用他说啦，我也知道我的脑袋有问题啊，不然，我怎么会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哥。”

　　就是太想了，她才不吃不睡，把自己弄成骷髅人？早知道就不要把她赶出家门，早知道离开他，她就会活不下去，早知道他们是生命共同体，他怎么可以把她抛弃！

　　他皱起浓浓的眉。天主不应该用这种方式考验人，他以为只要把她推得够远，慢慢地，感情就会转变，从情人变成真正的兄妹，他以为只要一段时间不见，理智会跳出来做主人类的思维，存艾会慢慢了解，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值得称颂。

　　“存艾，你不可以这样。”

　　话出口，默恩便知道自己错了，理智是他的特质，不是存艾的，没有他在身边勉强，怎能勉强得了她正常生活。

　　“我知道啊。”

　　她知道应该离得远远的，才不会拖累人，她明白自己是包袱，应该快点走开，她清楚自己的脑袋有病，而自己的出生根本是一个重大错误。

　　可是……可是她爱他啊，好爱，爱得刻骨、爱得心脏都碎成两半，还是停止不了爱情泛滥成灾。

　　一口口把汉堡咬下，没细嚼就吞进肚子，食物在她的胃里造反，她管不着。现在的她，只能管着胸口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它在抗议、在挣扎，它想找一条活路，可是每个路口都被堵住，害它逃不了、躲不掉，它被困住了。

　　“你必须工作、你必须找点事让自己分心，生命里有太多美好的事情，不是只有爱情而已。”

　　泪水沿着颊边淌下。“没有了，失去哥，我生命里只剩下坏事情。”

　　“不会的，你要相信我，生命到处都是奇迹，只要你睁大眼睛看，就会找到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我是认真的，我的生命已经没有奇迹了。”

　　她固执得让人咬牙切齿。

　　“你……你去环游世界吧，我给你开一个帐户，里面会有足够的钱，让你到各地旅游，你去见见世面，去做你最想要的冒险，只要记得给我写信就行。”她没办法因为爱情而快乐，那么，就让她因梦想成真快乐吧。

　　“要是哪一天，我玩累了，可不可以回来？”

　　“可以，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会成为真正的兄妹，我还是疼你、宠你、爱你的大哥哥，你一样是崇拜我、敬爱我的小妹妹。”

　　听说，爱情会冷却，听说，爱情只是短暂的感觉，如果那些人说的不是欺骗，那么，他们会走到那一天，再聚首，亲情占了两人感觉的大部份。

　　“如果到时候，我对哥的感情还不是妹妹对哥哥呢？”

　　她在为难他，她很坏，可是她还能再坏多久？能再继续对一个男人任性，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啊。

　　“那我只好……”只好赚更多的钱，把你送到外太空。”他试着幽默，却试出她满脸泪水，心疼了，他伸手触着她的脸，划过她的纱布，转移话题，“这个伤，怎么弄的？”

　　“高跟鞋又惹祸了。”

　　“明天，我带你去买球鞋。”

　　“不要，那个不能搭我的洋装、套装。”她嘟起嘴。

　　“有什么关系，搭得再怪，你都是最美的。”叹气，他握住她的手，问：“存艾……去环游世界好吗？”

　　在泪眼模糊间，她点头答应。是该离开，走得够远，直到她不会是他的负累，寄生虫早该离开了，让这株大树好好地活着。

　　“乖，第一站想去哪里？英国伦教，还是法国巴黎？”

　　“我想先回美国，看看妈咪。”

　　“好，先回美国，不过，在出发之前，先搬回来吧。”

　　这封信，默恩整整拖了两个礼拜才回。

　　说到底，他是在意的，在意存艾生命里出现另一个男人，在意对方和她成为生命共同体，在意他还在这里等候，而那只高飞的风筝，已经遗忘回家的路。

　　这不是他要的吗？

　　他要她去追逐幸福，他要她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哥哥，是他说生命里处处有奇迹的，他怎能回过头来，痛恨那个奇迹？

　　经过两个星期的沉淀，他逼自己用哥哥的身份，发出这封信。

　　妹，我快乐，因为你努力让自己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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