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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没有这样子的呀!她还想再争辩几句,只是一个托钵和尚迎面朝他们走来,他背着光看不清长相,即使看不清,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人不自觉的深受吸引,不自觉的停下争辩,也不自觉的感到舒服、妥贴。

  这是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即使是小小的晚儿,也情不自禁地停下嬉闹看着前方,一瞬不瞬。

  蓦地,和尚在瞳瞳跟前站定。

  孟珠直觉把瞳瞳拉到身后,他习武,很清楚对方没有武功、没有恶意,甚至没有侵犯的意图,但他就是就是想护着瞳瞳,好像对方靠得够近,瞳瞳就会跟着他走似的。

  直到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个很老很老,老到无法形容的和尚,他的眉毛头发全是白的很长的头发和很长的胡须缠在一起,只是再看清楚些,他的脸上没有皱纹?

  光洁的皮肤不见斑点,眉眼鼻唇……好看吗?不对,不该用好看不好看来评论,而是该说他让人别不开眼。

  慈眉善目?亲切和善?这都不足以形容,他有股强大的吸引力,让所有人都想朝他靠近。

  因此瞳瞳从孟殊身后走出来,迎视对方的和善。

  “你是谁?”老和尚问。

  “我是瞳瞳……”

  话出口,她竟然觉得自己讲错了,竞然觉得自己正在说谎,可她真的叫瞳瞳啊!为什么会觉得错了呢?没道理啊。

  “你是谁?”老和尚再问一次。

  突地“何育彤”三个字钻进脳海,直觉地,就要从她的嘴巴钻出来。

  老和尚摇摇头,笑道:“忘记了啊?没关系,认真想,总会想出来的。”

  他的口气无害,但他举起手指叩门似的,朝瞳瞳额头叩去,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她被孟殊一拉,再度护在身后,他眼底泛起浓浓的警戒。

  老和尚注视孟殊,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半晌后微笑,原来找到了啊,找到命定之人很好、非常好。

  “再加把动,把爹娘哥哥都找出来吧!”他说得语重心长。

  瞳瞳听不懂,任何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认为对方是个疯子,得赶紧离开免得被缠上了,却瞳瞳无法认定他是疯子,相反的,她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她努力想、认真想,她有强烈的慾望,想要记起老和尚要自己想出来的事。

  可是……无法啊!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好沮丧。

  “说清楚点好吗?我爹一直都在,从来没有丢掉过,只是有了后娘,他就不要我了。”

  这样的爹,她不想要。

  “你娘呢?找到没?”他们的话始终对不上,不晓得是谁在语无伦次。

  “我娘死了,再也找不到。”

  “谁说她死了?分明话得好好,你必须用心想、用心找。”

  不可能啊,娘分明葬在祖坟里。“找到又如何?我爹已经有了新欢。”

  和尚莞尔,摇摇头,还真是鸡同鸭讲。

  “认真想想,你会记起来的。”

  “我没有忘记过什么,我的脑子很好,连六、七岁踩着板凳在灶台上做饭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没有忘记过任何事。”她试着向他解释自己的头脑状况。

  只是……果真这般确定,她何必一再举例证明?她应该对对方嗤之以鼻。

  所以她是真的心虚,是真的忘记?那么被她丢掉的是什么?

  失忆的沮丧,让她感觉悲伤,像掉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使尽力气也无法游上岸,莫名地,她有想哭的慾望。

  “师父,我忘记什么?告诉我,我需要答案。”

  和尚失笑,弹指,往她额头打去,他的力气很小,甚至没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可是热辣辣的、锁心的灼热感,让瞳瞳下意识的抚上额际。

  老和尚不再说话,对着孟殊一笑,托钵继续往前走,一口一声阿弥陀佛,佛号传进瞳瞳耳朵,像暮鼓晨钟,不断敲击她的脑袋。

  下一刻,不受控制的眼泪汩汩流下,彷佛手指弹的不是她的额头,而是她的心口,仿佛那一下,将她心底打出个大洞,哀伤从洞里争先恐后钻出……

  她的眼泪让孟殊吓着,他抱紧她,拍着她的背,不断的说:“没事的,有我在,记不记得起来都没关系。”

  她摇头、再摇头,哀伤瞬间将她淹没。

  她不想哭的,却哭得凄惨无比。

  晚儿被她吓坏了,也跟着哭泣。“娘、娘……”

  晚儿的哭声把她从深沉的悲伤中拉回来,瞳瞳微愣,她在做什么?推身上前,她把晚儿从马背上抱下来,亲亲他的额、亲亲他的脸。

  “娘别哭。”晚儿叫她别哭,自己却哭得无比凄惨。

  “对不起,是娘不好,娘不哭了。”她说着、保证着,努力扬起笑颜,只是无奈的泪水自顾自的往下掉。

  但她的亲吻安抚了晚儿,小小的手掌一下一下抹去她的泪。

  看着妻儿抱成一团,孟殊心酸得厉害,张开双臂,环住母子俩,他恨了,莫名其妙的和尚、莫名其妙地勾出这一场,莫名的让他深爱的亲人伤心至此,他有揍人的慾望。

  孟殊咬牙道:“有我在,谁都不许教你们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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