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千寻 > 蜜宠小青梅 | 上页 下页


  她唱歌,那是她为女儿唱的最后一曲,是留给女儿的最后一抹温柔。

  那个晚上,娘死去,沈青留在这个时代的理由之一,消失。

  父亲闻言赶来,他抱着沈青,不断告诉她,“别怕,你有爹,你还有爹。”

  还有爹吗?早就没有了吧!

  沈青僵硬着身子,寒声道:“放开我,你身上有狐狸的味道。”

  她是个坏女生,无力对抗强权,只能伤害最爱自己的人。

  爹一怔,松开手,她歪着头,冷眼看着他的疼痛,她不心疼,反而再朝他射去一箭,她说:“从此时、此刻起,我再没有爹。”

  丢下话,她残忍地欣赏泪流满面的爹。

  她告诉自己,在他点头让伪白莲进门那天,在他洞房花烛、娘却高烧不已那夜,在他让伪白莲受孕那刻起,他再不是她的爹。

  客人陆续进门祭奠,披麻带孝的沈青行礼如仪,小小身子收纳起大大的仇恨,僵硬的小脸有着早熟的怨恨。

  “下雪了。”从屋外走过的奴婢发出一声轻呼。

  下雪?那么梅花开了?想起爱雪、爱梅,热爱冬天的娘,想起和爹娘玩雪的日子……她疯了似的丢下手上的冥纸,跑进柴房,抓起一把斧头奔进花园。

  斧头很重,可她咬牙提起,她的力量很小,但她硬是抓着斧头,死命朝树干砍去。

  纷乱场面、纷乱的片段,不停在脑中上映——

  柳氏捧着热茶,对邵蕙娘道:“梅花结苞了呢,今年我会代替姊姊收取雪水,为相公烹煮一壶好茶,迎着清冽梅香,为相公抚琴,但……弹哪一首呢,要不,弹姊姊最拿手的凤求凰?”

  邵蕙娘没回答,唯有垂眸暗自神伤。

  沈青嘴硬,她一面倒茶一面说:“别忙,那是正室嫡妻做的事,身为产子器具,你只要负责下蛋就行。”

  下一刻,杯子倾斜,热水往她身上泼去,惊天动地的惊叫声响起,之后她在佛堂前跪了三个时辰。

  沈青觉得不亏,只恨手臂无力,没能将热茶泼得更高,毁掉那张丑脸。

  深吸气,再鼓起力气,用力砍下一斧头。

  她不会让柳含湘取代母亲,那是她和爹娘最美好的记忆,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她死命抓住矮柄,目光带着凄厉,用力砍去!

  虎口裂开,渗出鲜血,点点鲜血滴在雪地上,映出几分惨烈。

  奴仆们纷纷围上来,劝道:“小姐,别啊,你这是干什么吶?”

  “小姐,住手,那是夫人最爱的梅树呀!”

  所有人都极力阻止,唯有沈节静静看着女儿悲伤的背影,说:“让她去。”

  就这样,安静的院子、孤独的男人、悲伤的女儿,以及一声声敲在心头的斧头撞击声。

  她不会停止,她坚持把它砍倒……

  突地,一双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宽厚的胸膛护着她的后背,他说:“我帮你。”

  铁器撞击木头的声音,一下一下在偌大的花园中响起。

  沈青捧著书,逐字逐句读着,安静沉稳,彷佛母亲的死对她没有影响似的。

  没有人知道她是个怪物,越是大悲大痛,她越是冷静,越是伤心,她越喜欢读书,好像书本是她的解药似的。

  是的,前世就是如此,学校是她的避风港,成绩是她的万灵丹,学习是她填补伤口、制造自信的最佳材料。

  伤口未愈,手心裹着棉布,疼痛干扰不了她,只有心痛可以。

  母亲下葬已经十天,她一直待在母亲屋里,她很清楚父亲经常在屋外徘徊,但她对他的哀伤视而不见,她是个坏女儿,她知道的。

  门被踹开,几个婆子冲进来,不由分说地抓起沈青,几下功夫,将她捆成一只粽子,可她平静的脸上没有受惊的表情,只有了然的笑意。

  才十天吶,柳含湘未免太心急了,无妨,自己就等着她出手。

  一路推推搡搡,她被带到祖母跟前,祖母端着严肃面容冷眼看她。

  这张脸也曾对她露出慈蔼笑容,直到母亲生不出儿子,父亲第一次拒绝纳妾,从那之后,她就将自己和娘视为眼中钉。

  如今儿子顺她的意,她有新媳妇、有未出世的孙子,她该开心不是,何必再摆出这张脸,吓谁吶?

  沈青斜眼看着跪在旁边的小莲。

  小莲低着头不敢与小姐对视,她是沈青的贴身丫头。

  沈青失笑,这么快就被收买?人心,果真是最廉价、最没节操的东西。

  “说,为什么让人给柳姨娘下药?”沈老夫人一双炯亮眼睛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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