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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她真想要把老天爷打进十八层地狱——这句话,她今天已经默念三十遍了,每叹一次气就念一遍,就像吃一口吐司要配一口咖啡一样。

  幸好她是个超乐观的女人,否则也无法在险恶的演艺圈里混,她习惯在痛苦中寻找让自己开心放松的点,所以虽然她爹很势利、爱财爱势、对官位汲汲营营,并且宠妾灭妻,把小妾当成心中最爱,一整个渣。

  但她有一个很好的娘,温柔体贴,对儿女宠爱万千,明知道老公是个烂货色,还是一颗心扑在这个家里。

  她娘努力养育两个儿子和女儿,对小妾生的女儿虽然没养在身边,却也尽力做到一视同仁。

  她是个温良恭俭让的好女人,在剧本里,如果是自己被安排到这个角色,依照自己过去演的,一定会整得小妾求生不能、求死不成,整到小妾跟老公大哭,求他弃养自己。

  原主有两个哥哥,也许是父亲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大的阴影,所以两个人都不想走科举之路。

  大哥喻明英十五岁,和那个耍贱的燕祺渊同年。

  他没有人家的才名,也不是天才儿童,更没闲闲跑去拿个状元来替自己增光,但在自己眼里,他才是真正的天才儿童。

  怎么说呢?

  他十岁就接手经营家里的产业和母亲的嫁妆,听说大的小的加一加有三十间铺子,还经营得有声有色。

  在这个年代考上状元,了不起就是记忆好一点,愿意花心思苦读,再加上……泄题——她不认为燕祺渊本身的身分没帮上忙,考题是最疼爱他的皇上伯伯定的,他不拿状元,上对不起天地,下对不起燕家祖宗十八代,所以要博一个神童名声,有什么困难的?

  至于喻明英,做生意简单吗?

  人脉、行销、进出货调节,尤其在交通运输不方便的古代,想要让每间铺子都赚钱,赚得钵满盆溢的,容易吗?

  另外原主的二哥喻骅英……她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不相信直觉,但她真的要说,第一眼看到他时,她就想到杨过。

  喻骅英的个性莽撞,但一身牛劲儿,怎么看都是块学武奇才,若真有古墓派,她绝对要想办法把他送到“姑姑”身边,让他练就一身高深武艺,并且和小龙女结成连理。

  像喻骅英这样的人,让他读书就是一种埋没。

  偏偏在喻明英十岁时表现出营商天分,把喻家从小康之家变成富户,再透过各种人脉,把他家老爹从正四品官员推向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后,喻宪廷放手了,让喻明英专心营商,专心做自己热爱的行当。

  但放手老大,就不能再对老二放手了,一个家里,总得有个儿子继承自己的仕途吧!

  从此喻骅英被逼着天天坐在书桌前念书,但天可怜见,一个把毛笔拿得像青龙偃月刀的男生,要他背之乎也者,那是为难,更是精神虐待。

  幸好喻骅英有个好哥哥,反正她爹在朝堂上忙得很,阳奉阴违的事做个几件也不会被发现,所以喻明英花大钱偷偷替喻骅英聘请武功师父。

  这家伙果真是奇才,短短三年换五个师父,每个师父教不了几个月就说:“没得教了,二少爷已经把我一身武功给学完了。”

  因此喻明英的钱越砸越多,喻骅英的日子越过越爽,唯有每个月底父亲考校功课时,他可怜的小屁屁得痛个几下。

  但一年痛十二天屁股,好过天天头痛。

  讲到这里,她就得提提他们家的小庶妹喻柔英了。

  那是个才女啊,琴棋书画样样棒,背起诗句、论语来,简直是一整个溜,聪明上进认真就罢了,长相还美到让人咋舌的优。

  老爹常抚着胡子满足地说:“这孩子肖了她娘的美貌及我的智慧。”言语间不乏有女万事足的幸福。

  他没说出口的是对两个无法继承衣钵的儿子的失望,以及对样样普通、样样随便的嫡长女的痛心。

  比较起喻柔英,原主确实是输到太平洋去,原主的长相虽然清丽,但站在喻柔英身边,就是一整个小姐和丫鬟的组合。

  自从老爹成为二品官员,自从确定靠儿子光耀门楣的机率小于天下红雨之后,他便把全副希望放在两个女儿身上,虽然没有“可怜天下父母亲,不重生男重生女”,但老爹的态度却也不远矣。

  他聘请从宫里退下来的嬷嬷长驻家里,教导两个女儿,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喻柔英学得好,原主学得差;喻柔英课后自制考卷,一心一意为奔向“后宫状元”而努力,而原主每天下课除了吃就是睡,再不就是看着哥哥们为她掏摸的闲书,当懒猪。

  不过……猪?

  依她看来,原主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自己在陆续作的梦里,都看到原主其实是个人精,她除了得知原主以往在喻家的生活习惯,还得知原主穿到现代的生活。

  一个正常的古代人,竟能在短短的时间里,飞快学会现代生活的必备技能,还能迅速融入复杂的演艺圈,更“可悲”的是,居然混得比她好。

  现在想起来,她是越想越伤心,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被九岁的小女生取代,人家还把日子过得比她好,她应该去撞一撞耶路撒冷的哭墙或万里长城,顺便再痛哭一场。

  由此可以推论,原主是个脑子清醒的,她打死不肯进宫,却不想跟亲爹翻脸,于是混着混着,想一路混到底。

  原主一路平安混下来,直到她们互相穿越后,居然被自己搞出一个“赐婚”戏码。

  夭寿骨,她才九岁,这个婚赐得太……残害国家民族未来菁英了,皇上啊皇上,您怎么下得了手?

  她很清楚,对皇上来讲,她就是个小玩具,燕祺渊喜欢就赐下了,他们可没在想她是个人,有灵魂、有尊严、有想法!

  唉,其实她知道问题全在燕祺渊身上,她不知自己有没有把握说服燕祺渊回心转意,让他发现其实她是个不怎么有教育意义的玩具,所以她想强力推荐喻柔英,为了对他的人生有助益,他应该另觅所需才对。

  是啦,从宫里回来的一路上,喻柔英那双眼珠子和刀子差不多,恨不得捅她十七八刀。

  因为不管怎么说,截至目前为止,燕祺渊都是京城名媛想嫁的丈夫人选第一名,家世好、脑袋棒,又得皇上看重,怎么看都比嫁给皇子好,因为嫁皇子得有赌博精神,嫁对了,日后陪人家走上九五之尊的天梯;嫁错了,不是满门抄斩就是发落边域。

  没想到这样一个珍贵机会,居然掉到她的头上,喻柔英怎能不气不恨?

  对喻柔英来说,她可是竭尽全力的在贵人们面前表现,诗作了一首又一首,搞到肠枯思竭、脑袋打结,而自己不过是往没人待的地方歇歇腿,就得到如此的天赐良缘,这实在不符合公平原则。

  圣旨送到喻家时,老奶奶和爹爹普天同庆,连亲爱的娘都为她感到高兴,急急忙忙打开嫁妆箱子,想翻出好东西给女儿陪嫁,又开始计划要买几个下人好好训练,免得她嫁进礼王府吃了暗亏。

  唉,看着大家一窝蜂的一头热,她真想呐喊:世人皆醉,唯我独醒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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