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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不知王妃是真的单纯,相信那个贱蹄子所言,抑或是——另有其他图谋?”她语气轻扬,带起深思。

  她能图谋什么?陆茵雅真想大笑一番,却还是端起架子、语气淡定无波,继续扮演她的正妃。

  “妹妹想指控人,总得拿出证据,怎能信口雌黄?倘若我轻易信了你,对宛儿妹妹做出惩罚,日后真相大白,证实妹妹今日所言皆是诬蔑,姊姊岂不是陷妹妹于不义?”陆茵雅一句句堵得涂诗诗无言以对,她怒不可遏地狠瞪陆茵雅几眼,最后,恨恨拂袖、转身离去。

  陆茵雅揉揉隐隐作疼的额际,长叹口气,早失了采花兴致,她对身后侍女说:“走吧,咱们也回去。”坜熙目睹整个过程,眼底露出一丝惊艳,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分析情势、洞察一切?他不信她有那么聪明。

  虽然他比谁都清楚,陆茵雅是受什么教养长大的,他也听过那个传言,知道陆明卫如何倾其心力,培养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但——她之前的表现与现在,大相径庭。

  他从树后走出,眼角余光瞥见公孙毅满脸的欣赏,这下子,他肯定要认定陆茵雅是最恰当的皇后人选了。

  其实坜熙并不否认这一点,姑且不论她今日表现,光是她的家世背景,和父兄所能为他带来的助力,她都是最佳的皇后人选。

  几个大步,他挡住她的路。

  陆茵雅抬眸,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但她恢复得很快,不过是两个呼吸瞬间,她退后一步,声调平稳地躬身问安。

  “王爷万福。”

  “你怎么知道宛儿是遭诗诗诬告?”他看到了?今日果真诸事不顺,或许日后出院子,得看黄历、挑时辰。

  “我并不知道宛儿是否被诬告。”

  “既然如此,你为何偏袒宛儿,与诗诗作对。”

  “我无意偏袒谁,只是——想当然耳罢了。”

  “想当然耳?”坜熙目光幽湛,凝结在她的身上。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眉心蹙起竖纹,涩然开口:“府里之事,哪件能逃过王爷法眼,今日宛儿还能在园子里闲逛,未被驱逐出王府,代表了三个可能,其一:侧妃之言纯属虚妄,只不过嫉妒使然,宛儿妹妹果真身遭不幸,痛失孩儿。其二:侧妃所言属实,但苦无证据,王爷不想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

  其三——”她顿了顿,皱眉,不知该不该往下说。

  “说,你的其三是什么?”坜熙催促。

  在心里暗叹口气,她缓声说:“其三,宛儿妹妹的不幸是王爷授意——”这下子,坜熙震惊极了,他与公孙毅互视一眼,两人都不敢置信地望向她。

  眼神缓缓掠过二人,陆茵雅已经知道答案,屈身。“若王爷无他事,茵雅告退。”坜熙摆手,陆茵雅点头,可从他身侧经过时,突地,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住,她猛地回眸,望见他嘴边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她——说错话了吗?

  像解释什么似地,坜熙道:“答案是其一,诗诗嫉妒使然,妄言虚语。”抿唇,不经意间,陆茵雅泄露出笑意。“王爷怎么说、怎么是。”她的笑让他略顿,松开她,心底竟出现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再次告退,这回,没人将她拉住。

  5坜熙和公孙毅进入书房,门关起,两人顿时皆沉默不语。

  早在书房中等待的谨言,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只觉气氛育异,于是静待一旁,等候王爷召唤。

  半晌,公孙毅道:“王妃才智惊人,日后对王爷问鼎江山,定有助益。”

  “是吗?想当然耳——她是怎么猜出那个其三的?”坜熙沉吟。

  “当初,我以为那个‘其三’是个周密严谨的计策,现在想来,似乎还有待商榷。”公孙毅停了片刻后,补上话。“王爷,倘若王妃能猜出宛儿夫人滑胎之事是造假,那宫里和国丈韦安礼那边——”公孙毅这样一说,一旁始终没有出声的谨言便接起前因后果。

  太子儇熙死后,皇后决意扶植九皇子壅熙,王爷埋在宫中的隐卫发现,云嫔、皇后与皇后之父韦安礼频频接触,为此,王爷曾遣人至韦安礼府中埋伏,搜罗各方消息。

  一年前,他们探知王府里有韦安礼布下的暗棋,王爷知道后,不作声响,甚至藉由他们传些假消息回韦府。

  上个月,埋伏在韦安礼府中之人得知确切消息——韦安礼命王府中暗棋在王爷膳食中下药。

  为不让韦府中的隐卫曝光,那菜,王爷让宛儿夫人吃了。

  之后王府对外传出消息,说王爷侍妾因食物中毒滑胎,两个月的胎儿没了,王爷伤心的向皇上告假三日,三日后神情憔悴地出现在朝堂,皇上还为此宽慰王爷一番。

  自然,王爷的憔悴看在韦安礼眼中,有诸多猜测——他猜测王爷也中毒,只是中毒不深,而侍妾阴错阳差之下、伤了皇嗣。

  不管如何,韦安礼这回虽没成功拔除眼中钉,但确切笃定的是,他放在王府中的暗棋已深得王爷信任,日后再次下手,并非难事。

  王爷要的,便是韦安礼这个认定。

  “放心,茵雅的‘想当然耳’是观察我和诗诗的态度而定,至于宫里,没有人可以观察这些,至于那位暗棋姑娘,公孙先生比我更清楚,她已经被人取代。”坜熙笃定道。

  自从知道“暗棋”的真实身分后,坜熙便安插一名丫头到她身边服侍,一边暗中观察她、模仿她、学习她的一举一动,下毒事件结束,她的命也随之结束,现在那颗棋子,是他的人。

  “如果仅仅是观察王爷和侧妃的态度,便能分析出这个结论,王爷——实话说,王妃是公孙毅生平第一个佩服的女子。”他微微一哂。“是吗?我还碰过另一个能教公孙先生佩服的女子。”谨言低下眉眼,她知道王爷说的是谁,那个——让王爷念念不忘、让王妃心存嫉妒,导致今日夫妻反目的女子,她不敢说这场三人关系中孰是孰非,她只能暗叹,造化弄人。

  “谨言。”坜熙低唤,谨言回神,悄然走到他身边。“是,王爷。”

  “那个哑婆说的事查得如何?”

  “禀王爷,粮米商人黎越屏遇害确有其事,属下问过当地百姓,人人都赞黎越屏夫妇是大善人,月月施粮济贫,年年造桥铺路,黎家办了两个学堂,让当地百姓有书可念,听说还曾经出过几个秀才和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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