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千寻 > 犀利弃妃 | 上页 下页


  自己在府里处境不易,倘若随意带陌生人进府,怕又要让侧妃和小妾们寻衅,她极不愿惹事,可婆婆——停下,她回身,再次触到黎慕华满是恳切的眼神,叹息,她投降了。

  “谨言,带她回府吧,她被京城人欺怕了。况且我们给的银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又碰到个歹心的给抢走,届时,说不定咱们救人不成,反害她的命。”谨言盯着他的脸,黎慕华连忙低下头,带上无辜和畏怯,再加上一点点老年人特有的哀愁,无论如何,他都得混进王府。

  “我保证婆婆时刻待在我身边,不让她离开梅园半步,便是有心人想藉她寻事,也绝不教她们有借口,成吗?”一个主子想帮助人,还得征求下人同意?她们之间的关系当真微妙得紧。久久,他终于听见谨言带着妥协意味的叹气声。

  “看来,也只能这样。”闻言,黎慕华开心极了、双膝落地,接连几个叩拜,他不晓得自己会不会演过头,但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有样学样,没样再自己想。

  “婆婆,起来吧。”陆茵雅和谨言淡淡笑开,一人一边扶起她,往王府方向走去。

  一路上,黎慕华对雅雅的身分做出若干猜测,她的穿着打扮虽简单,但相较起街上其他人,衣服质料相当高级,没错的话,应该是个家境富裕的千金。

  可电视里的千金小姐不都是高高在上、把下人当奴隶对待的骄傲人物,她怎会对一个小仆婢有商有量?难道她是不受重视的二房所生?又或者她虽穿着高贵,实际上她是个青楼名妓,才会担心带着一个哑婆婆,遭到其他人寻事?

  黎慕华的所有臆测,在走进王府大门时,被下人们一句“王妃回府”给全部推翻。

  他仿佛被雷轰到,怎么会?雅雅看起来才十几岁?十几岁的——猛地,他真想用力巴自己的后脑,笨,古代本来就早婚,而且,他怎么会没有注意到雅雅梳的是妇人发髻呢!

  王妃,她这个王妃是当得多不幸,才会生生世世不信任爱情?

  黎慕华把自己从头到脚给洗得干干净净,连脚趾缝也不放过,他是爱干净的男人,无法忍受自己这个又脏又臭,苍老、角质层多到很吓人的身躯,因此他几乎把自己搓下一层皮。

  洗过澡,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他坐回镜子前面,重新端详起镜中那张脸。他真痛恨这个时代的铜镜,即便磨得再亮,照起人来,还是比不上现代的镜子。

  他细瞧老妇的眉眼鼻,眼睛还不错,尚称炯亮有神,虽然眼角有点往下垂,仍然可以从中看见智慧,两鬓霜白,黑色发丝已剩不多,而五官——算了,你能对个老太婆有怎样的期待?

  他转个方向,望向雅雅为自己准备的房间。

  这间房在雅雅的房间附近,布置得简单大方,靠墙处有一张床,上面的被褥枕头在他洗澡时,下人已经换上新的,湖水绿的被子让人心情舒畅。

  床侧就是他身前的化妆台,台边有个架子,摆了洗脸盆和干净帕子,床的另一边有两个相接的长柜,房子中间,放了一张酸木枝做成的圆桌和四把椅子。

  屋子简约舒适,他一个人住,足够了。

  把头转回镜前,拿起牛角梳,他和自己的满头银发奋战。

  唉,留了一辈子短发,现在要他梳发髻?如果这不算欺负,他都不晓得什么才叫做欺负了。

  童女怎不直接让他附到男人身上,只是——如果真遂了他的愿望,在这个男女之防严谨的时代里,恐怕他想进入王府,或想离雅雅那么近,并非易事吧。想到这里,他哼笑自嘲,虽然恶毒,但他还真的该对镜子里的婆婆说声:“GoodJob,死得好!”门敲两响,黎慕华张口却说不出“请进”,本想起身去开门,但门先一步被推开。

  是雅雅,她也打理好自己,换上一身雪白长裙,清新的银白色坎肩,头发放下来,松松地在脑后打了辫子,用丝巾在发辫处绑上蝴蝶结,整个人宛如一枝含苞白莲。

  她很喜欢穿白色的衣裳?不论在古代、在现代,永远一身清新干净的白。

  雅雅进门,身后跟了个婢女,手执托盘,盘上有文房四宝,和几本青皮册子。

  “婆婆,你累吗?我给你带几本书消磨消磨时间。”黎慕华走到她面前,对她深深一福,答谢她的贴心,陆茵雅连忙扶他坐好,对婢女点头,婢女放下东西后,转身离开。

  陆茵雅静静望着婆婆,不知道是因为那双睿智的眼睛,还是她含笑的脸庞,她让她想起自己的奶娘,那个会展开双臂拥抱她、鼓励她,任由她在怀里撒娇的奶娘。

  陆茵雅接过婆婆手上的牛角梳子,笑说:“以往有仆婢、有媳妇帮婆婆整理头发,现在没人帮忙,婆婆肯定很困扰吧。”这么一下子就帮他找到台阶下?黎慕华太感激,连忙点头。

  “我来帮婆婆吧,不过我手艺不怎样,婆婆只能将就。”她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帮黎慕华把头发梳直梳顺,她一面梳一面说话:“小时候,有个最疼爱我的人,她不是爹、也不是娘。相较起我,爹娘更在乎的是我哥哥。”黎慕华理解,这是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女性意识抬头,要等过千百年后。

  “是谁?”他做了个手势,陆茵雅看懂了。

  不过是个简单的手势、简单的眼神,他就是鼓动了她的说话欲念。

  太久了,已经太久没有人愿意坐下来,听她好好说上几句话,太久没有人愿意理解她的心思,她已经孤独许多日子——“那个人是我的奶娘。奶娘的脸圆圆的、胖胖的,笑起来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她的膝盖不好,常喊酸痛,可每每我哭闹起来,她还是忍着痛、把我背在背上,一面摇、一面哄,趴在她宽宽的背上,再多的不顺也顺气了。”陆茵雅说了,说出她满心满腹的话,黎慕华对着她微笑,用眼光示意鼓励她多讲一些。

  他需要更多资料来了解这个雅雅,了解她的成长背景、她的喜好兴趣、她的性格心情、她的婚姻甚至是在王府里的处境,才能分析出现代的她眉间抑郁,以及她害怕爱情的主因。

  “八岁时,有个算命先生来家里,也不知道真是铁口直断,还是糊弄哄拐,他竟说我的命格贵不可当,长大后将荫父庇兄,光大家族,甚至断言,将来我必定主宰后宫,成为君王之后。

  “预言彻底改变我的生活,本来我只须念点书、识点字,学些女孩子家的功夫,可这番预言之后,我父母亲决定将奶娘遣送出府,替我找两个教席嬷嬷,为未来的后宫生活学习、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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