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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这答案,后来在他们办离婚的那天,阿雪明白了。

  贺青桦说:“因为当时你的口气听起来很无助,为朋友两肋插刀,本来就是应该做的事。”

  他说得热血沸腾,好像是真的将她当成莫逆之交。

  而又经过大半年,阿雪才在贺青珩不咸不淡的几句话中明白,那个风流花美男啊,对她一见钟情,他想将真心交付,谁知终究慢了一步。这是后话。

  阿雪打的另一通电话是给阿叙,她苦笑着对阿叙说:“我又要结婚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很冷,完全符合冰王子形象。

  阿雪说:“我怀孕了,可是孩子的亲生爸爸丢下我去追求他的真爱,所以我得在孩子出生之前,赶紧替他找个爸爸。”

  阿叙听完,不疾不徐地说:“我现在就去订机票,等我,我一回去马上和你结婚。”

  阿雪爆出笑声,原来她那么有身价,两通电话就招来两个愿意娶自己的男人。

  蓝品駽……她真的不是非要他不可呀。

  她在笑,却笑出两行止不住的泪水。她明明有满肚子的爱情无用论,可是想起让人咬牙的蓝品駽,还是心痛难却。

  她无声的泪水引得电话那头的阿叙焦急不已,他一面敲着键盘,一面丢下话,“我订到票了,三个钟头之后的票,你等我,不要做傻事。”

  那张票很烂,要到北京转机,但此刻选择不多,那是回到台湾的最快方法。

  他不敢挂掉电话,随便塞两件衣服和证件进包包,一面用手机继续和阿雪讲越洋电话,一面下楼招揽计程车。

  他的关心勾出阿雪不肯示人的脆弱,听见她的哭声,阿叙脚步一顿……他知道,这回她受伤很深。

  “阿叙,我告诉你,爱情都是骗人的,它蒙骗你的理智、蒙骗你的荷尔蒙,它骗得你晕头转向,以为世界上只有他可以带给你幸福快乐。其实……是假的,爱情虚伪得让人恶心!”她偏激得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知道。”阿叙没争辩,他是受教的小狼狗,阿雪怎么说,他怎么接收。

  “不要轻易把心交出去,你看重的,别人不会珍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在乎你,那就是你自己。”

  她一句比一句更偏激,可她才管不着,就算会教坏“囝仔大小”,她就是要讲出满肚子委屈。

  “我知道。”眉头打上死结,他懂阿雪,如果不是太痛、太伤,她不会情绪如此失控。

  “都说阳光温暖,可以滋养地球万物。那是骗人的,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因为太阳得到皮肤癌,那是没被太阳伤过的人,才会写那种华而不实的句子出来。”声音伴随着啜泣,她已经控不住自己。

  “我知道。”他脸上的纠结更深。

  “你要小心提防那种事事为你着想的女人,因为她们都是有目的的,一旦玩够你,她们就会弃你如敝屣……”

  “我知道。”

  “真心是屁、感情是屁,这是个由屁组合出来的破世界。”

  她不停地说,他也每句都回答“我知道”,可尽管他那么配合,却还是没能阻止阿雪嫁给贺青桦。

  阿叙在回到台湾时,阿雪再次成为“贺太太”。

  阿雪坐在老家的树下,那里有一把躺椅,风徐徐吹着,让人昏昏沉沉。

  听说,刚怀孕的女人很嗜睡,但阿雪夜里睡不好,白天时整个人迷迷糊糊。吃不好、睡不香,瘦了一大圈,坐在身旁的阿叙很不忍,若不是蓝品駽至今还找不到人,否则他真会找把刀子将他阉割成太监。

  阿雪回老家住,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房子,只消几天,设计师就创造出一番新气象。贺青桦是她的新任老公,自然搬了进来,至于阿叙……她催过好几次,但他都不肯回去把书念完。

  这家伙令人很伤脑筋,大概是小狼狗长大了,再也不听主人命令行事。

  车子驶进车库,下班的贺青桦从车库走来,手中提着一杯珍珠奶茶,那是阿雪怀孕后每天必吃的甜点。孕妇的胃口很奇特,以前从不碰饮料的女人,现在恋上这一味。

  贺青桦看见阿叙,直觉蹙眉。

  “你为什么不回美国?宾拉登不是已经死了,难不成害怕盖达组织报复?”

  “我留下,是防你半夜溜进阿雪的房间。”

  阿叙和贺青桦不对盘。

  贺青桦认为,他受不了长得比他帅的男人;阿叙相信,他嫉妒自己比他年轻。

  贺青桦说:他的荷尔蒙分泌有问题,正常的孩子长大才不会黏着姐姐不放,为防发生不伦恋,应该尽快把他送上飞机;阿叙说:他散发出来的费洛蒙会聚集方圆五公里内的母野狗,为了社区安全,阿雪应该将他驱逐出境。

  两人从碰面到现在,一有机会就唇枪舌战,这种事为难不来贺青桦,但对阿叙来说就辛苦了。因为他是冰王子,他习惯用冰脸吓阻别人,不习惯用言语让人却步。

  “我是她‘明媒正嫁’的老公,进阿雪的房间是光明正大。”

  倒是这小子,一到晚上就自动去窝在阿雪床边的沙发上,做什么啊?美其名是保护,但谁晓得他会不会“监守自盗”?

  “不要说得那么好听,你不过是代理继父。等孩子出生,你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走不走人,要看我的意愿。何况哪家的孩子不需要爸爸照顾?我会给他很用力地照顾,照顾到他离不开老爸为止。”

  说着,他将珍珠奶茶递给阿雪。

  阿叙瞄一眼他带回来的饮料,冷冷地说:“果然是‘很用力地照顾’,蓝品駽如果知道自己造孽会祸延子孙,一定努力控制自己的性冲动。”

  “阿叙,你在说什么啊?”

  阿雪拧起眉目,喝一口珍奶平复心情,她现在听不得“蓝品駽”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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