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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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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駽无言望着阿雪,刚知道她要结婚时,他就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推入深谷,连嘶吼喊叫都不能。说到底,她就是不肯等他回来,不愿意给他机会,不愿意让他们回到以前…… 他哀恸、他沉重,仿佛一根巨大的木桩穿过他的胸膛,搅乱了他的心肝脾肺肠,他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是因为恨吗?她恨他的离弃,恨得宁愿把自己交付给另一个不熟悉的男人,也不愿意重新接纳他? 可是,即便感到那样的疼痛,他也不愿意放弃陪她走过红毯,即便他心痛得无法闭上眼睛入睡,他也不愿意错过她的婚礼。 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论文、拿到文凭,他拼死拼活,抢着在她进入礼堂之前赶回。 就算他心痛欲裂,就算她对他的恨无解,就算她的幸福不能由他给,至少……他要牵着她的手,将她送至幸福门口。 他回来了…… 阿雪目光深深地凝望着他,他此刻的表情是慌张还是不舍? 她不知道,他们有太长太长的时间无法像以前那样互通心意,她再也无法从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中,分辨出他的心思。 恐怕他也一样,无法摸透她的心,连想把她的坏脾气梳顺,都找不到下手处。 无论如何,他赶回来了……一点点的激动在她心底滋生。他终究是在乎她的,是吗? 当信任茁壮,忿恨便停止生长,于是她有那么几分相信,相信他、相信他这么不辞遥远地赶来,为的是她的婚礼,而不是四姑姑被夺的权力与位置。 然而,她的满腔感动在发现随他奔进会场的女孩后,顿时转为哀愁。 这女孩就是闻名已久的小麻雀?他带她一起来,是因为他们已是无法分割的一体,必须如影随形? 阿雪仔细打量着,那女孩谈不上美丽,但清秀可人,脸上绽放的笑靥会吸引人们的视线,是邻家女孩般的人物。听说,她刻苦耐劳,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听说,她打扫煮饭,是个标准的贤内助。 阿雪不是容易自卑的女性,但在听说小麻雀为品駽煮了几年让他赞不绝口的三餐,又听品駽不时地夸奖她的好处后……她不确定了,不确定该不该在那女孩面前感到自卑。 可她要自卑什么啊,这场豪华婚礼是她的,小麻雀的笑容再甜美,蓝伊雪都是不变的女主角。抬起下巴,她隐去脸上曾经出现的感动或者……自卑。 品駽跨大步走到阿叙身边,阿叙则看了一眼阿雪。说实话,阿叙对蓝品駽没有半分好感,但是阿雪……同居七年,她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使他万分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因此,阿叙将阿雪的手交到品駽手里,由他领着阿雪走向贺青珩。 “都当新娘子了,不要那么酷,笑一笑嘛。”他强抑住满腹心痛与心酸,努力挤出一丝温暖笑容。今天是她的大日子,他该给予祝福。 一伸手,他便将她紧紧拥抱在胸口。 他但愿时间停在这一刻,再不要往前转动;他但愿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将她带离这场冰雪婚礼…… 如果贺青珩不是她亲自挑选的,如果这婚礼不是她真心所要的,如果她有一点点被逼迫的感觉……他会带她走,走得远远的,抛下恼人的一切。 可惜,并不是。他所痛恨的一切,恰恰是她的选择。 他死命咬住嘴唇,阻止心痛溢出嘴边,品駽逼自己放开阿雪,像个真正的“哥哥”。 “结婚不是儿戏,选定这个男人,就要专心一意地对待,付出所有心力去经营婚姻,懂不?”他的苦口婆心像个老爸爸,虽然每句话,他都说得扎口扎心。 她也咬住下唇,心在翻腾。 什么意思?要她好好地经营婚姻?若他想经营他与小麻雀的爱情,她会阻止他吗,现在何必管到她头上?阿雪扭曲的心,扭曲了他的每个善意,而眼底雾气不但迷蒙了她的眼,更扭曲了站在她眼前的男人。 “往后有个人在你身边照顾,我就可以放心了。”他说出违心之论。 可他但愿自己不放心,甘愿担她入心;但愿她是自己一辈子的包袱;但愿自己一辈子不必放下蓝伊雪……然而现实是,在他决定照母亲的话去做的那刻起,他已成了她的叛徒。她与他离心,已经很久一段日子了。 她握住捧花的手掐得死紧,扎肉的疼痛感传不到她的知觉神经。因为他说,他就可以放心了……换句话说,他要将蓝伊雪自心底刨出,腾挪出足够空间,好摆上他的小麻雀? 他伤心、她生气;他自抑、她自弃;短短几步距离,两个人都走得沉重无比。 终于,贺青珩就站在两人面前,品駽不甘心,却不能不将阿雪的手交出去。 贺青珩握住阿雪的手,她的手指是冰的。他抬眉望她,发现冷漠却强势的女子脸上竟出现一抹不合时宜的委屈,他以为没人可进入蓝伊雪冰冷的心,又怎能给她委屈? 因此,贺青珩深看了蓝品駽一眼。 品駽郑重对他说:“我把她交给你了,往后请你小心翼翼地,把幸福交到她手里。” 贺青珩忍不住失笑,转过身时,他低下头在阿雪耳边轻问:“你要我交到你手里的是股票还是幸福?” 一句话提醒了阿雪。她挺直腰背,原有的委屈倏地蒸发,脸上挂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淡笑意,清冷寒意自她周身散发。 没错,她是蓝伊雪,想要的东西只会动手抢,岂能乖乖地等待别人给?所有的命运都是她自己选的,她不能、也不会委屈。 她强势地吞下愁闷,笃定而自信地将戒指套进贺青珩的手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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