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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它本身没毒,但它走过的地方会留下黏液,那黏液有毒,如果我没猜错,娘娘的食盒在送进慈禧宫时,是不是会暂时放在方才的柜子上?”知道因由,淑妃蹙紧双眉,能知道她的食盒摆在何处的也只有身边人了,她目光扫过,几名官女直觉下跪。

  简煜丰叹道:“姨母,宫里的人要好好整治一番了。”

  “我明白了,你先带容儿回去吧。”淑妃叹息,握了握秦氏的手。“姊姊留下来帮我?”

  “好。”她回握妹妹,生为女人不容易,生为宫里的女人更是艰辛,总有些事逼得自己不得不残忍。回程,简煜丰和谨容舰坐在马背上,沉默不语。

  别人不晓,他们却是心知肚明,金丝蛛为何谁都不咬,偏偏啃上谨容的细皮嫩肉,那是因为七线蛊的毒并没有解,虽然她没有痛不欲生、虽然她手脚没有一路往下窜的灰黑色,虽然刺痛逐渐递减,但那股桅子花香气……,哈恰是引来金丝蛛的最大原因。

  那香气和黄金漆树很相近,人们闻不到,却瞞不过金丝蛛的嗅觉。

  这证明什么?证明天羽蕨的根只能抑制她身上的毒,不能解除,证明哪天毒压制不住了,七线蛊会立时及扑,也证明不管是谨容或简煜丰都过度乐观了。

  难怪他在山上访查不到中毒之人,难怪病情进展只停在她不痛之后便没了下文。

  谨容越想越觉得好笑,看来好日子到此结束,她将迈入人生第二段苦难。“不要怕,我会找到方法的。”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她仰头往后,看见他刚毅的下巴。

  如果说,她不知道他为了自己有多努力,那是说谎,她知道他已经竭尽心力,再要求,己是过分。

  “我帮你,我们一定会找到方法的。”她加上话,明明不真心,口气却真诚到让人相信,相信法子会找到,相信她的毒能解,相信两个人的力最加在一起,他们会创造出奇迹。

  “好,你帮我,踉在师傳身边七年,你肯定学的比我多。”

  “呵呵,你就是打死不承认我天赋异察,医术高超。”

  他的回答是哼哼,声音是从鼻孔里发出来的,很不屑、很轻鄱,很想让人从他头上巴下去。不过谨容没生气,他嘛,天生自傲,眼睛长在头顶上。

  她往后一靠,软软的身子贴进他胸瞠,软软地喊一声,“师兄……”

  “怎样?”他低头看着胸口那颗小脑袋,这丫头开窍了,懂得撒娇了。“可不可以要求一件事。”她抬头,目光与他相接,那表情写着一本人有重大要求。

  不过再重大的要求他也能应得下,于是他摆出另一张脸,那张脸表示着——尽管说,有师兄在呢。

  “疗毒的事可不可以明儿个再想,今天咱们先痛痛快快玩一场。”小事一桩,他应得飞快。“好。”

  “我想念天香楼的豆瓣鱼和麻辣花椒鸡了。”

  “行,吃完天香楼,咱们再去尝尝朝香馆的香酥鸽子,七里香的京酱牛肉。”

  “今天就来一场京城名馆巡礼。”她的声音里张扬起快乐。

  这一刻,她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多想,从现在起她要吃要玩要快乐,她要恣情随性,要不顾一切爱上背后那个男人,就算他心里住着另一个女人。

  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今日不欢乐,明日徙留遗憾,何苦伤害自己便宜别人。

  她扬起手管迎风大笑,她企图笑去满心忧郁,笑去满怀不平,不管能不能笑出一片美好光明,她都要笑,

  “再插下去,我就变成刺猬了。”谨容看着自己全身上下的银针,笑道。

  “放心!还差得远。”简煜丰皱着眉头说。

  “全身上下那么多洞,我喝进去的水会不会从洞里喷出来?”谨容继续笑。

  “要不要试试,我让人去提一桶水。”他下意识蹙眉。

  这些日子天天是这样的,她在笑、他皱眉,她开心得好像天一下掉下大把大把的黄金,他却愁苦得像被人倒了债。

  很诡异的状况,而制造诡异状况的两个男女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诡异似的,成日凑在一起说话。

  心撂开了,谨容不顾一切欣赏眼前的男人,欣赏他刚毅的五官,威风凜凜的口吻,欣赏他的笃定自信,也欣赏他在她身上所做的努力。

  她不停说话,说东说西,简煜丰在,她就对他说,简煜丰不在,她就对秦氏说,两个人都不在,她就拉着姜成和青竹说,好像突然间变成话篓子似的。

  秦氏不知道状况,看一对小儿女成天溺在一起,还以为两人感情越来越好,偷偷地在谨容耳边说道:“下回写信给你哥哥时,可不可以请你父母亲回京城一趟?”谨容明白秦氏在想些什么,却没戳破,只是敷衍说:“可以啊,只不过怕是要再过一段时日,如今爹娘忙着帮哥哥张罗婚事。”说到婚事,只要是女人就会亮眼,然后话题转移,秦氏接着谈到刘阁老、谈到那位嫡女长孙,谈刘家的门风、谈嫁妆……

  至于简燈半,他的眉头越来越皱,皱得眉心生出川字形,谨容见状便会伸手轻抚,笑着说:“本来就长得不怎样,现在更丑了。”

  “所以呢?还是许莘那种斯文公子才入得了你的眼?”

  “可不是吗?他嘴角总是带着笑意,便是为郡主的病忧心,也没卸下眼底那抹溢柔,他咧,是天底下男人的表率,如果大家都学他那斯文儒雅的摸样,哇,女人们有福气了,”

  “夸成这样,好像他是人间无,天上有,美得胜过花。”他知道她想逗自己笑,却不知道这种话只会逗出他满心懊恼。

  “不是吗?可惜被你们家天真浪漫的郡主妹妹给截足先登,偏我这人又不爱与人抢,只好忍痛割让。”他恨恨瞪她一眼,骂道:“没眼色。”

  “嗎?”她没听清楚他说什么,提了嗓子大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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