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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话说完了,谨容不想再同她们多说,转身从架子上寻了本医书,懒懒地窝进软榻里阅读。

  她并不知道婉育和关嬷嬷在外头站了半天,关嬷嬤听见三个人的对话,本要往里头冲,却被婉育死死拖住,她只好拚命使眼色,让后头的小丫头去回报吴氏。

  直到里头争执的声音傳下,婉育向关嬷嬤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眼,冷淡一笑。

  什么“晋远侯府上下把姑娘当成菩萨供着”,什么“她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如果吴氏的话是真的,那何姑娘这尊菩萨过得可真辛苦。

  自从听见谨容那句“治好郡主娘娘的病自会离去”,婉育便对谨容生出几分好感,她岂不明白自家郡主对世子爷的全心依赖,可世子爷又是个不肯亏欠人的,若谨容真存下心思,牢牢抓住世子爷对她的感激来争宠,日后谁底谁输还说不得准。

  她不想吴氏踉着,便是想私底下问问谨容的想法,现在连问都省下,人家根本没那份心思。

  这个答覆定会让王妃娘娘松一口气,毕竟何姑娘是怎么被骗进侯府大门的,人人心中都雪亮得很,说到底还是他们不厚道,可是为了救郡主性命,也只能眛着良心将厚道丢到一旁。

  她转头对关嬷嬷说:“还请嬷嬤找个小丫头,到厨房里头寻来一只活鸡。”

  “婉育姑娘千万别听信何谨容胡言乱语,那是个爱生事的,前儿个她当面顶撞咱们家夫人不说,还煽动世子爷把家底全掏出来送到她踉前昵,不是老嬷嬷嘴杂多话,她确实不是个简单的。”

  “嬷嬷着,急什么呢,我又没说何姑娘所言为真,不过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晋远侯府亏待了何姑娘,抑或是何姑娘造谣生事,想碍晋远侯府的名声。红儿,你陪着嬷嬷的丫头到厨房走一趟,速去速回,别耽误。”

  “是。”陪着婉育来的红衣小丫头领命,走到关嬷嬤身边,关嬷嬷这下再不乐意,也不能不派人走一趟。

  见人离开,婉育走进屋里,明月,筱月还在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气鼓鼓的,好像受什么委屈似的。

  婉育扫了桌上饭菜一眼,忍不住讥笑,就三个素菜哪……还真是供神佛用的。

  关嬤嬤随后进门,橫了筱月,明月一眼后,连忙拉起笑脸迎上前对谨容一福身,道:“何姑娘,这位是礼亲王府的婉育姑娘,今儿个特地上门来瞧瞧您。”话说着,关嬷嬷趁机使眼色让她们快快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下去。

  谨容的菜里有加料,她是知情的。

  全怪何谨容不懂礼数,夫人几番暗示要她到前头请安问礼,她偏偏理都不理。再怎么说,晋远侯府都允了她一个姨娘名分,姨娘早晚向夫人问安是理所当然的事呀,没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倨傲的女子,若非郡主娘娘还需要靠她疗毒,依夫人的脾气哪能容得下她。

  她们眉来眼去,岂能瞞过婉育?能在王妃踉前何候多年,谁不是个人精。

  “关嬤嬷和两位姑娘还是别忙和了,活鸡马上就送过来,到时还得验验这饭菜是不是如何姑娘所言,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婉育口气虽是淡淡的,却是不容置疑。

  关嬷嬷别过头呸一声,不过是个礼亲王府的丫头,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号人物,若不是侯府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唉,当初那档子事,真是做坏了。

  谨容根本不想搭理刚进来的人,她以为不管是谁,都是吴氏派来让自己烦心的,就当她们在演戏,及正戏不好就别费精神看,徙然让自己恶心罢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婉育竟会冒出这样几句话来。

  放下书、抬起眼,谨容对上婉育的视线。

  淡淡的目光交会,婉育看见谨容清灵千净的双眸,看见她身逢苦难却无半分怨恨,心底带起几分欣赏之情,这女子……是个值得结交的。

  第七章 自毁双目求周全

  婉育让几个丫头将一箱箱礼物送上来,有珠宝玉饰,黄金头面,有绫罗绸缎,还有一大箱昂贵药材,谨容望着两只眼睛紧盯着礼物,满脸贪婪的关嬤嬷,忍不住发笑。

  把东西放定,婉育上前对谨容屈膝道:“何姑娘,婉育是礼亲王府的人,这回郡主回府,王妃娘娘见郡主身子、精神都恢复不少,心里头感念姑娘,遂让奴婢送上薄礼,万望姑娘笑纳。”

  “王妃娘娘要奴婢传话,区区礼物不能报答姑娘于万一,只是聊表心意,倘若日后娘娘有任何帮得上忙的地方,还望姑娘不要客气,礼亲王府旁的没有,还有几分势力。”势力?唉,不就是势力嘛,这是最最吓人的东西。若非这东西,她何必把自尸,三年的心血转卖,何必让大哥放弃多年梦想……谨容微皱眉头,和这样的人家相交,一个弄不好,便是覆没之危。

  虽然婉育口气真诚,态度恳切,让她很想多相信几分,不过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日后礼亲王府、晋远侯府势必成为亲家,家族联姻关系紧密,若自己成了晋远侯府对头,她不信亲家能不帮着亲家?

  至于“对头”这件事,她想大概逃不过了,自己早己成了吴氏的眼中钉、肉中刺,急欲拔除,若非她现在还非常“有用”,恐怕早已经躺在某个无名荒塚。

  谨容轻轻一笑,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她的淡定让婉育微抬双眉,听说这个何姑娘出身乡里,家里并不富裕,可是见着这一箱箱东西,居然没有半点喜形于色,连关嬷嬤那个老货都看得目不转睛,她的眼皮子却连抬都没抬。

  看来王妃娘娘错估了对方,还以为她是可以用银子收买的人物,不过只要她对世子爷无心,不管何姑娘是否能够收买,都不重要了。

  不多久,活鸡送上来,婉育眼神示意,红儿把谨容的饭菜倒在地上,母鸡见着便上前啄食,才不到短短一刻钟,那只鸡就揺揺晃晃,口吐白洙,瘫倒在饭菜间。

  婉育又惊又怒,她们这是整何姑娘还是想整郡主?如今郡主能否痊愈,全仗何姑娘哪。

  锐眼扫向关嬷嬷,她冷哼一声,道:“方才夫人口口声声说将何姑娘待为上宾,没想到吃食届然出现这等问题,更别说我可是亲耳听见两个奴才对何姑娘出言不逊的,见着这番景况,我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回去向王妃娘娘覆命。”

  礼亲王府的婢女敢同吴氏的亲信嬷嬷发作?打狗还要看主人,吴氏可是郡主娘娘日后的婆婆哪,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礼亲王权柄大过天,根本不把晋远侯放在眼里,即使日后要结儿女亲家?谨容眉头一挑,有了看好戏的兴致,放下书,她坐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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