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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他具着脸说:不知道。

  她笑容可掬道:远距离的爱情最美,两人都看不见彼此的缺点,爱情会在想象中变得更甜美、更迷人。

  他拧眉回声:看不到、碰不到的爱情哪叫爱情?

  她又说:你知道,什么样的爱情能够恒古不变?

  这次他连回应都懒。

  她不放弃笑脸,对他说:得不到的爱情最永恒,因为它会在记忆中变得深刻。

  他气鼓了脸回答:胡扯,得不到的东西,再深刻都没用。

  她给他一杯咖啡说:思念是件不错的事。

  推掉咖啡,泡一杯茶叶,他背对她赌气说:我看不出思念哪里不错,要是我,得不到便忘个彻底。

  他老是与温柔针锋相对,可是堵上她的嘴,他连自己的心也给堵上。

  终于,约定日期在等待中来临,这天一早起床,”胤禟不再开口说话,他必须把所有的力气留着,应付心中的沉重。

  温柔更惨,她往往头一低,眼泪就顺势坠落地球表面。

  本以为流泪是种受控的随意肌行为,可以因为自己的心情而决定眼泪的流速与流量,没想到今天它竟抢夺了自主权,一不注意就悄悄偷渡。

  她做早餐,炒蛋里多了两分咸,不知道是盐巴没控制好还是泪水入菜。

  温柔给胤禟布菜,却不肯坐下与他同食,她带着餐盘走进客厅,打开三百年前周星驰的喜剧片,她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生怕自己泪流满面。

  她把他的古装整好烫好放在床沿,却一不小心,衣摆间滴入一圈湿黑。他解决早餐后,回到房间换上衣服,然后看见那圈痕迹,心更沉。

  他喘不过气,因为分别在即。

  一个冲动,他走到她面前抱起她,很无理、很霸气地封住她的唇,他吻她,用尽力气与精神,他企图把她融入自己的灵魂,企图与她永世不分。

  直到在她的唇间尝到咸涩,他松开她,发现她的嘴唇和她的眼睛一样红肿。

  不管双唇或眼睛,都是伤心的印记,他捧住她的脸,心疼心怜,怎么办?

  为什么他们之间隔的不是台北和台南、不是亚洲与美洲,而是横跨不去的三百年?为什么他们不能多一分妥协、少两分坚决?为什么给了他们相爱的机会,却不给他们相守的可能?

  他有一肚子的为什么,却找不到人来解答。

  他明白她伤心,却无法逼自己不让她更伤心,带着略微的硬咽,他说:“后悔了吗?再给你一次机会,和我回古代。”他会付出够高的代价,让顾铠焄再穿越一趟古代,将贺彝羲带回去。

  她摇头,泪水甩开,碎落在他的脸颊边,酸涩了他的知觉。

  他恶霸地说了句,“看清楚,绝对不可以忘记我则

  她笑了,眼泪掉得一塌糊涂,一串串来不及坠跌的水珠,在脸上画出一幅蒙蒙心碎图。

  她不是爱哭的弱女子,不认为眼泪可以替自己争取幸福,可她阻止不来泪水滑落,就像阻止不了自己的心承认她早已爱上他,爱得无以复加。

  “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温柔点头、再摇头,胤禟搞不懂她的意思,生气地横起两道浓眉,捧起她的脸怒问:“你敢忘记我?”

  她还是笑,泪水滑入他的掌缘,在他掌心里汇聚。

  “点头表示我一定会记得你,摇头代表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她的答案让他很满意,但那样满意的句子却像绳索,牢牢地细住他的心,千百个声音在他耳边呐喊,喊得他心慌意乱,他知道也明白,过了今天便是天涯永隔,再相见唯有梦中。

  可……他无法改变啊!

  他抱住温柔,两个身子无一丝细缝,他在她耳边说着搜寻来的甜言蜜语,他想她,连自己的声音都牢记。

  他说:“世间最远的距离是我在你身边,而你不知道我爱你。错。”

  “这是最有名的经典名句。”她回答。

  “最远的距离是你爱我、我爱你,两人之间却横着三百年的时空穿越不过去,最远的距离是摸不到你、触不到你,只能在思念中怀念我们的曾经。”

  她抹掉眼泪,仰头问:“有没有可能,徐志摩也是你的转世?”

  “徐志摩是谁?”

  两道浓墨斜眉挑起,心底扬起妒意,徐志摩会不会是她的备胎?这个时代的女人为了安全感,会替自己准备许多备胎。

  三个月的共同生活,让他们有了基本默契,一个眼神,她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和你一样,是个老祖宗,只不过没你那么老,他是个文学家,民国初年的名人。”

  胤禟松口气。很好,便是要找备胎,她也不准在他眼皮子底下找。

  她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前,轻声道:“放心,将来不管我嫁不嫁人,你始终在这里占一个位置。”

  “位置大还是小?”

  真小心眼,心脏就那么大,他还要计较大小。

  但分离在即,她愿意满足他所有的虚荣心,于是回答,“很大、很大,大到会把别的男人挤出去。”

  他又满意了,只不过再多的满意都松不了他纠缠的心,额头贴上她的,眼底是她,鼻息间是她,她占满他每分知觉神经。

  垂下头,他在她颈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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