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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啥?他哪有这等本事,能够扛着主子和椅子施展轻功?

  刘章不明白主子在想什么,才刚想开口,璟然又道:“召集所有人马,以梅花村为中心,派出十二组人往十二个方位寻找姜媛。”

  他心里想,希帆没有钱、没有车,只能靠两条腿走路,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一、两天内就能把她找回来。

  到时他会向她好好解释来龙去脉,告诉她,那天对二哥讲的话只是想哄二哥安心留在京城,他还要向她解释,这时代的男人习惯把所有责任一肩挑起,不习惯把问题留给女人忧心,所以他编出私奔的谎言纯粹是不想让她担心。

  如果她想当女强人,不喜欢事事被蒙在鼓里,没关系,他会为她改。

  璟然过度自信了。

  他不知道希帆虽然没有钱,却有本事赚到足够的旅费,不知道她进了城就立刻买马买车买仆人,而在他发下命令寻人的此时此刻,希帆正在木匠铺子里签下一纸契约。

  用螃蟹车、吊篮、收纳椅、活动式置物柜……等等图纸换得将近三千两银票,她不是靠两条腿走路的,而出面张罗吃食的也不是她,所以璟然错过希帆,她离开他越来越远,多年以后再见面时,希帆已经认不得他了。

  他找不到她!

  希帆就像被风吹散了似的,找不到半点行踪,璟然派出的都是一流的高手,擅长隐匿追踪,可是半个月过去,都没有任何人传回令他高兴的消息。

  该死的,她到底去哪里?她一个穿越人,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清楚,她那么笨,每回都被人骗,会不会……会不会她又被恶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被狠狠的揉成团,然后举出一百个例子来证明自己的问号。

  他想,她那张脸就像蜂蜜,到处都会引来苍蝇,她不会武艺、不懂轻功,万一碰到恶霸无赖怎么跑得掉?

  他想,到处都有拐人的人口贩子,要是她被抓走,依她的长相肯定会被卖进青楼妓院。

  璟然越想越心慌,每个假设都让他彻夜辗转。

  刘章私下偷偷问申瑀然,“申二爷,主子生病了吗?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就算喜欢她、想把她留在身边,可也就是区区一个女人而已,犯不着为她寝食不安、日思夜念吧。”

  申瑀然听在耳里,知道刘章的话错了,韩希帆于他不是个区区的小女人,而是早在不知不觉间,她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三爷。”刘先生进屋,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刘先生年约四十,仙风道骨,留着两撇胡子,炯亮的瞳眸充满智慧,他对璟然而言亦师亦友,璟然从他身上学到的,不比自己祖父身上所学的少。

  璟然放下笔,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写的寻宝计划上,画了一名女子,那张憨睡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梦见什么好事似的。

  刘先生看见纸上的女子,心中微叹,这回三爷是真的栽进去了。

  三爷与申大爷和申二爷不同,申大爷长年在军中,没机会接近任何女子,对感情尚且懵懂,申二爷对女子的态度是宁缺毋滥,多年来不曾听过他心仪何人。

  而三爷,老是为皇上办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时不时进出风月场所,一年年下来,他养成看不起任何女人的态度。

  女人在他眼中是玩物,是标上价钱的东西,一夜风流不留痕迹,他不在乎女人的心思,把女人看成衣服,喜欢就多穿两回,不爱便扔到一边,他从不对女人上心,包括那个舞毒娘子。

  之前京里曾传出过小话,说姜媛看上他,可三爷对人家不屑一顾,引得姜媛大怒,放话要摘下他这朵花。

  这事儿在京里传为笑谈,好好一个镇北王府三少爷竟被女人形容成花儿,向来只有他采花的分儿,这次竟有人敢放话想要采他,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看三爷会不会臣服在姜媛的石榴裙下。

  不管当时姜媛放的话是真心,还是为后来掳走三爷所做的布置,他敢确定三爷对姜媛这个女人毫无兴趣,否则不会下狠手杀死对方。

  只是……后来听申二爷说过发生在三爷身上的事后,他忍不住想,附在姜媛身上的是怎样的灵魂?怎会让三爷深陷?

  这些日子以来三爷魂不守舍,他强抑暴躁狂怒,试图定下心为皇上的寻宝作谋划,却总是分心。三爷的每个举止他都看在眼里,他很清楚,三爷正为韩希帆挂心。

  刘先生心藏隐忧,万一三爷抛下一切,抽身去寻找韩希帆,申老爷怎么办?镇北王府怎么办?皇上会怎么看待申家?

  皇上多疑,会不会疑心三爷私吞宝藏,会不会认定申家把那宝藏拿去蓄养兵马,图谋大事?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镇北王府要怎么收场?

  不行,不能光是担心,必须想出方法解决。

  璟然接手汤药,不顾汤药苦涩,仰头就像在灌陈年好酒似的一口气喝下肚。

  刘先生将蜜饯盒子送到眼前,璟然推开了,药再苦也抵不过心苦……

  心苦?璟然微微一怔,原来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绞的感觉就是心苦?原来有把大斧在心口连续狠劈的感觉就是心苦?向来视女人为无物的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心苦?

  要是早几个月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会以为对方疯了,但现在,是的,他正为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时代来的女子而心苦。

  刘先生说道:“三爷身上的毒全解了,申二爷说,再调养几日便能返京。”

  璟然点点头,接着静默不语。

  “在想什么?”刘先生的手落在璟然肩上。

  璟然抬眸望向眼前的睿智长者。从十二岁起,刘先生就跟在自己身边,刘先生说,申老太爷是他的救命恩人,从现在起他自己的这条命是他的。

  从那之后,刘先生一路辅佐自己,像长辈,也像父亲。

  刘先生随时随地提醒他应该要注意什么,而自己防备任何人、算计任何事,却从不把脑筋动到刘先生身上,他们有别人无法打破的默契,有牢不可摧的信任,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刘先生,我病了,我不知道这种病有没有药可医?”璟然像无助的孩子般,紧紧拽住刘先生的衣袖。

  多年来第一次,看着璟然现在的样子,刘先生觉得他像个孩子。

  “你哪里不舒服?”拉起他的手,刘先生为他号脉。

  “我心痛,它经常失序、狂烈跳动,我恐慌、害怕,以前的自信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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