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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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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交错,乱糟糟的心在胸口暴动,完美的面具再也遮不去心潮激涌,虚伪滑开,真实的姚子夜眺出来。 要听实话?好,她怕什么,她回台湾不就是为了彻底解决过去、释放自己? 要重新活过,她就必须将过去整理完毕,而他,杜岢易,就是她必须“整理”的过去。 “对,我恨你。”她的嘴角挑起一个冷然笑意。 “因为我做了个可恶的决定?”他握住她的手,他必须藉着她的体温来告诉自己,眼前的姚子夜不是梦。 “没错,即便你的出发点是对的。但那是一个生命,不是一个物件,对不起,杜先生,我没办法原谅你,就算你的‘抱歉’已经堆成了喜马拉雅山或圣母峰都一样。”她从他掌间抽回手,愤然道。 “恨得好,我也无法原谅自己。”他低语,眼里浮起淡淡的悲凉。“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孩子才会原谅我,我不信鬼神的,但我常常听见他在喊爸爸。” 眉头紧蹙,她看见他的眉心有两道痕迹,那件事毕竟也折磨了他。年少轻狂呵,代价未免太大。 姚子夜心沉,像几千磅的重石压着,定眼望着他沉默的哀戚,所有的话哽在喉间,出下来、咽不下去。 这就是她想要的?看着他的懊悔折磨他的心?她竟是为了这一幕,才从婚礼中逃出,不远千里? 不,不对,她没想过恨他、不愿意恨他……那么,她走这一趟,到底期望得到什么?不知道,她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 这算不算今年度最大笑话?有原则、按部就班的姚子夜,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是为了什么目的,她盲目到没有计划就冲动行事,然后对行动之后的结果一筹莫展。 过去留下的痕迹,没有人可以彻底消灭,未来只能叠积在“过去”上面,这是定理、是法则,人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环圈,断了哪个环结,都无法延伸。 那段过去,她永远都无法厘清心上的洞口,也永远无法抹平,情人座上的他,她只能无助地任由他霸在那里,直到生命耗尽,他再也为难不了自己。 这一趟,白来了。 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她像饥渴的旅人,打开瓶盖仰头灌水。这时,Edward打电话给她,她接起。 “你到底在哪里?我以为我们约了晚餐。”Edward的口气里,没有愤怒,他是谦谦君子,一个不会改变的绅士。 他们在飞机上说好的,要…起吃晚饭,所有的行程留到明天才开始。 “你没收到我的留言吗?” “没有,我以为你被绑架。” Edward的口气始终温润,他像多年前的杜岢易,不管有心无心,都会对人温柔体贴。 天,她是因为这样,才不拒绝他的吗? 想清什么似地,心猛地一揪,还要往下深思时,她理智地阻止了自己。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好时机,至少她得先离开这里,离开杜岢易。 “不,我很好,我正在朋友家里,他……请我喝矿泉水。” “你居然为了一杯矿泉水放我鸽子?”他在开玩笑,试着解除她的歉意。 “不是一杯是一瓶。”她也试着让自己轻松。 她应该告诉他,自己在什么地方,请他来接,或者让他订下一班飞机,两个人一起回去,如果礼堂的布置尚未拆除的话,或者可以将中断的婚礼继续完成……但当她对上杜岢易黯然的眼神时,她居然说了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 “Edward,对不起,我临时有事,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等我忙完,马上联络你……是,好,就约定七天……没问题,我会到。” 她挂掉电话,而杜岢易接收到一个讯息——他有七天。 周采萱一面打呵欠、一面走进女厕。哇,有一排女生对着镜子补妆,算了,她不跟人挤,转身离开,直觉往男厕方向走。 没人?正好。 飞快从包包里面翻出牙膏牙刷,她用右手刷牙、左手洗脸,她天生丽质,脸皮怎么摧残都无所谓。 泡泡同时在嘴里和脸上成形,她在享受洁净感同时,一个男人拍拍她的肩,吓得她差点儿把泡泡吞进肚子里。 搞什么? 右手有牙刷,她只能用左手拍拍被吓得七零八落的心脏,安慰它被坏人惊吓。 她斜瞪他一眼。 幺寿,魂差点儿被他收掉。袂惊、袂惊,阿弥陀佛来保庇,保庇小鬼拢拢乎钟馗抓抓去。 “小姐,你走错了,这里是男厕。”男人说。 她没好气地吐掉满嘴泡泡、漱漱口,再随意掬起水泼在脸上,脸洗干净了,再用水弄掉胸口的肥皂泡。 她没发现男人太阳眼镜后面的两颗眼睛正逐渐扩大,她对着镜子,拉下后脑勺的橡皮圈,用五根手指头当梳子,扒扒扒,把马尾扒整齐一点,再套回圈圈。 她的手忙,嘴也没闲着。“这位先生,第一点,这里是室内、不是户外,在厕所里不必戴墨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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