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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当年婆婆塞多少人进来,她手段用尽,一个孩子都没让生下,没想到公婆才过世多久,他便明目张胆养起外室来了。

  她做这么多事,可不是要为他人作嫁,谁想要从她手里分一杯羹,就得拿命来换!

  咬紧牙关,她道:“人在哪里?”

  瑢瑢用二十文钱雇了里正家的牛车,送他们进城。

  这是知闻先生头一次坐牛车,速度很慢,颇为颠簸,幸而一路上和珩老弟高谈阔论,也不觉得太难受。

  车上坐着知闻先生、季珩、瑢瑢以及一个大箩筐,田风推着轮椅在一旁走着,田雨坐在驾驶牛车的里正身边。

  听着两人对话,瑢瑢头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见状,季珩伸手将她的头揽到自己肩上。

  昨天他在门外叨念半天,她才把数过一次又一次的瓷瓶收妥。

  忙过大半个月,她的眼睛底下有了青黑,临睡前又把双面繍给检查两遍后才肯罢手。

  他没睡,从头到尾陪着,临睡前让田露给她送一碗牛乳,盯着她喝下去,才让她上了那张小床。

  她很累,但累得很兴奋,蜡烛熄灭后,还叨叨说个不停。

  “明儿个如果一切顺利,日后生活都不需要担心啦,我在想啊,如果胭脂卖得好,得雇两个人回来帮忙……”她的计划很完美,不知道已经在脑袋里面绕过几百回,但季珩一句话像冰水似的兜头浇下。

  他说:“如果不顺利的话呢?那些胭脂可以涂到你入土。”

  看看、看看,他的嘴巴多不讨喜,但她没有生气,好脾气地咯咯笑着,也不说为什么。

  他忍不住问:“高兴啥?”

  “高兴有银子,有银子就觉得日子有了盼头。”这是娘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以前你家里很穷?”他问。

  “我也过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所以很高兴、很有盼头?”

  她皱起鼻子摇摇头,说:“我宁可日子踏踏实实的过,靠自己的双手挣回每一分钱,虽苦,但苦得有目标有意义。”

  “意思是锦衣玉食于你……没有意义。”既然如此又非要挣大钱?矛盾!

  她轻哼一声,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低声道:“于我,那里是地狱。”说完这句她不开口了,拉拢棉被,把头整个埋进去,也不怕喘不过气。

  经过许久,她的呼吸沉了,他下床,支着墙壁,缓步到她床边。

  夜里季珩不再燃蠘烛入睡,好像是……有了她、有了安心,那一夜的恶梦不再困扰他。

  轻轻拉下她的棉被,藉着皎洁月光看见她眉心紧皱,他缓缓叹息,用手指抹开她的眉,“你心里到底藏着多少心事才会这么矛盾,又这么……诱惑人?”

  轻叹,好半晌他才为她拉拢棉被,转身回床。

  这幕竟落在坐在屋顶上的知闻先生眼底,他轻轻一笑,明白瑢瑢于他,不仅仅是个丫头而已。

  牛车压到石头,一阵晃动,瑢瑢的头掉下季珩的肩头,厉害的是,这样她还能睡,可见得这阵子她有多累。

  可是再累她没歇过他的三餐,没有少服侍他的曰常生活,也没有让时刻在脸上展现的笑容消失过。

  轻喟,季珩将她揽进怀里,抱着她,与她体温相依。

  知闻先生见状,刻意道:“这丫头有个好主子。”

  他是个好主子吗?过去或许是的,直到被最亲近、被贴身的人出卖,他再也不信任他人,他对谁都不好、对谁都糟,包括……他看一眼怀里的瑢瑢。

  然后,他突然笑了。

  他当然不是好主子,因为不打算了,不打算拿她当丫头。

  他把身边的包袱推到知闻先生身边道:“瑢瑢知道先生喜欢肉干,给先生备上一些。”

  “是个细心丫头,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喜欢什么?”

  她喜欢……季珩笑开,他没有回答反问:“听说若有人想挑战手执玉牌之人,必先备下百两银子作为束脩?”

  “是,前半个月你没进棋高八斗,有不少人捧着银子想来试试你的深浅。”

  他是今年唯一解开棋局、夺得玉牌之人,当然他最轰动的事蹟除了夺得玉牌之外,还有从名满京城的符(富)公子手里夺得六十六面银牌。

  比起玉牌,富公子的落败,成仇富的平头百姓嘴里最好的谈资。

  季珩今天又戴上面具,听说京城有不少女子对他面具底下的容貌颇感兴趣,还有人绘声绘影说他面如冠玉、风流倜傥、俊美无双。

  “先生能为我安排几个人对弈吗?”他低下头将她颊边碎发拢到耳后,露出清丽娇艳的脸庞。

  “为什么?”

  “因为这丫头旁的不喜欢,就喜欢金银阿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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