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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什么?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他夸张地挖挖耳朵,阿隽说的和他理解的……是同一个意思吗?

  “她将会是我的妻子。”一个字、一个字,他咬得无比笃定,咬得连他的心也踏实了。

  所以阿隽进王府不是仗义相助,不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而是为了追妻大计?那、那……那他算什么?不要啦,阿隽最重要的人是他,不是外面的狐狸精啦!

  “怎么可能,你不说那天之前你们没见过面?怎会在短短几天之内……是你把人给勾上?还是她把你给勾了?”他诧异极了。

  还以为阿隽天生倒楣,长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这辈子想被女人看上眼,有很大程度的困难。害他为阿隽的“身体需求”操碎了心,不时领他到各大青楼走走,没想到表现得冷心冷情、对女人不上心的他,居然……人不可貌相。

  席隽轻嗤一声,道:“在胡思乱想什么?”

  “什么?我想的全是正经事儿。阿隽听我两句,成亲不是坏事,男人嘛,总得有后代才能同先祖交代,所以你的婚事本王包了,谁都不能同我抢。

  “但阿隽千千万万要记得,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们可是生死之交,欷血为盟、拜过把子的,你万万不能见色忘友,让柳姑娘凌驾在我之上。”

  事情总有先来后到,阿隽和他相识在前,和柳姑娘相知在后,他必须要更重要。他觑幼稚的江呈勋一眼,那表情、那话怎地那么瞥扭?竟还委屈上了?“警告你,婧舒来了之后,你别胡说八道,要是把人吓跑唯你是问。”

  “蛤?护得这么厉害,我啥都还没做呢,就要唯我是问了?呜……阿隽变心了。”

  “别演,有戏本,拿去皇帝跟前演去。”

  阿隽又丢白眼?丢得他好伤心。

  江呈勋努力回想柳婧舒的模样,她的相貌不过是清妍秀丽,比起自己花了大把银子往阿隽床上送又被踢下床的头牌姑娘,完全不能比啊,怎就看重成这副德性?莫非是天雷勾动地火,烧得连魂魄都没啦?

  他举双手投降。“行行行,能做啥、不能做啥,你说了算。”

  “她来之后就会住下,原本说好一月四天,现在改成每月休四天,月银得重计,五十两吧,这笔银子从我这里出。”

  “本王无德无才,啥都无,就是金银多得堆满仓库,银子自然是府里支。”说到钱,他的自信油然而生。

  席隽道:“给她备一间屋子,离我住的屋子近些。”

  “我懂,最好是一出门就会碰上,最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最好是……呵呵呵,同一个

  屋檐下,夜半偷香既顺道又方便?”

  说到最后,他咯咯笑个不停,笑得席隽耳朵泛红,眼睛无处摆动。

  “把你的龌龊念头收起来。”

  江呈勋笑得越发起劲啦,又道:“我说错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阿隽不必说,我懂、我都懂,谁让我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呢。”

  近水楼台……这念头没比前一个干净多少,但他没丢白眼、没反驳,于是看在江呈勋眼里就叫默认。

  看着江呈勋暧昧到令人抓狂的表情,他投降了,说道:“算了,把我们都安排在兰芷院。”

  “兰芷院?那里太小,要不要换个大点儿的院子?”

  “不必了,我喜欢那里。”

  这倒是,也不明白阿隽怎会对那院子情有独钟,每次过来小住,总挑那处。“行,还有什么吩咐?我定为阿隽办到,谁让我们情义比天高呢。”

  又来?席隽实在拿他没办法。“没别的,这个送你!”

  他把挑选的图画递给江呈勋,动作带着几分生硬,莫怪他,不懂巴结的人正在学习巴结,对于不熟悉的行为自然有些生硬。

  “果然是好兄弟,知道我就喜欢这个。”江呈勋慢慢将图打开,在看见上面的落印时猛然倒抽气。“你、你……你怎么会有这张图?这是失传已久、裘道洪的〈邱江夜雨〉图啊!”

  裘道洪已经死去近五十年,是非常有名的画家,每一幅图都被收藏家纪录着,他一生追求完美、画作不多,而这幅〈邱江夜雨〉是所有爱画者一生的梦想啊,这画至少价值千金。

  席隽抿唇一笑,没有作答。

  “我累了。”

  “我马上派人安排,你吃饭没?哦对,还没洗漱对吧,你最好洁了,我马上……”这会儿他恨不得把阿隽当成祖宗供起来。

  夜深,他躺在王府床上,闻着从窗外传进屋的花香,微微勾动嘴角。

  王府下人果然得用,不到半个时辰功夫就把兰芷院给打扫得干干净净,新被新枕全铺上了,耳里听着啁啾虫鸣,闭上眼睛、心定……

  今晚他得养精蓄锐,明儿个亲自将婧舒接回。

  “接回”……他特别喜欢这个字眼,虽然这里不是家,但很快地,就会有个家让他们一起“回”了。

  微翘双唇,他其实很高兴,因为他发现有一点点的不一样了,没有迟到、没有无可挽回、没有排斥怨恨、没有……阻碍他们的一切……

  婧舒也躺在床上,也听着啁啾虫鸣,看着窗外斜斜的月牙儿,和席隽不同的是,她心里没那么多的愉快,更多的是心慌。

  她不确定这个决定对或错?会不会自己一走,爹和常氏飞快将两百两银子给花光?会不会要不了多久,柳家又陷入绝境。到时候她还要插手相助?如果爹爹无法立起来,她能扶着摇摇欲坠的柳家一辈子?

  此时此刻,她深深感受到祖母的无奈和无助。

  祖母曾说:“人人都说我会养儿子,但我打从心底明白,在养儿子这件事情上头,我是失败的。”

  确实呀,一个男人活到三、四十岁,还无法支撑起一个家庭,不能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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