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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这一熬天就亮了,她还在装睡,他侧身相望,她的眼皮微微颤抖,眼角泌出泪光,就这么伤心吗?深深的愧疚在心底扩张。

  裘善小心翼翼下床,到柜子旁取出盒子,里头是一支木簪,雕得不好,有点粗糙,什么图案都没有,只有两个字——卿卿。

  他刻过两支簪子,一支给了母亲,当时他说:“娘,儿子会勤奋上进,定会让您过上好日子。”

  娘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我知道,若是办不到,我可不认你。”

  他的娘永远不肯在现实面前低头,却也永远对他信心满满,认定他会飞黄腾达,光耀裘家门楣。

  给母亲刻簪子时他刻苦自励,想的全是前程未来,而刻手上这支时,他想的是娇妻、是幸福快意,他在瞬间发现,人生除了上进还有其他。

  回到床边,轻轻拉起她的手,把簪子放在她的掌心中。

  他们约定好不送的,她本想一路装睡,装到午后,但是……哪里装得了?

  倏地张开眼,她眼底有着可疑红丝,缓缓吐气,悄悄吞下哽咽,她柔声问:“我可以……送送你吗?”

  他不舍得她面对离别,却也舍不得拒绝。

  “好!”他又笑出一口大白牙,看起来很豁达,但他打心底明白,有了牵绊的自己,再也豁达不起。

  一个字,她用力跳下床,刷牙洗脸换衣衫,动作迅速敏捷,不似平日那般优雅,她的敏捷教他看见她的焦虑。

  她亲手为他更衣、伺候他洗漱,他从不让她做这些事,但今天他不阻止,因为明白,这么做能教她心安。

  视线落在桌面上干掉的花环,他说:“等我回来,再给你编。”

  “好,再把皎皎抓回来陪我玩,我还要吃烤鱼,很黑很苦的那种烤法,我要很多条五色环,把整个手臂都缠满,我还要……”她变成话痨,小嘴张张合合说不停。

  裘善笑了,笑得心疼。他抱住她俯、封住她忙碌的小嘴。

  他吻得她心慌意乱,气息不定,吻得她不再被焦虑占满知觉,终于他松开手。

  “答应我,好好吃饭、睡觉,生病了要乖乖喝药。”

  “好。”

  “有空就想想我、写信给我。”

  “好。”

  “娘让你受委屈了你就跟我告状,一笔笔记下来,等我回来,我来还。”

  当个孝顺儿子好辛苦啊……但她不想他辛苦,想他幸福。

  话廃的亦画不话廃了,不话廃的裘善变得话疡,他一样忧心焦虑,怕她受苦受委屈。

  她也知道的呀,她努力笑开,努力配合他每句嘱咐。

  这个早晨,从不下厨的亦画亲手给他做早膳。

  很难吃,但他连吃两大碗,他还把堪比石头的硬邦邦馒头放进怀里,因为她的眼泪坠上,馒头吸饱她的伤心。

  临行,他问:“还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她点点头,低声道:“努力加餐勿念妾,已属君家,且更从容等待他!”

  心有如利爪狠狠挠着、撕拉着,一下一下抽搐的痛,垂眸,终究还是湿了双睫,用力抓住他的衣襟,泪水潸潸而落,哽咽得无法言语。

  她的诗勾得他虎目蕴泪,喉结微颤,紧紧抱住她,再也说不出话。

  亦画送他到大门前,裘夫人已经站在那里,门外几个士兵当街而立,亦画屈膝问安后把丈夫送出去。

  裘夫人的叮咛他一一应下,最终跨上马背。

  安静的街道上,马蹄声响,一步步踩在亦画胸口,见他越行越远,她只能茫然垂眸,盯住自己的指间发呆。

  突然间心头一阵慌乱,彷佛这一去,他再不会回来……

  裘夫人抬头,看见她红肿双眼,怒斥道:“我儿子还没死呢,你哭哭啼啼的是迫不及待想当寡妇吗?不识大体!”

  亦画没有回应,她听不到苛责,只能感受到恐慌一下下敲击胸口。

  “姗姗,走!”

  “是。”走在裘夫人身后,陈姗姗在经过亦画身边时喙声嗥气说:“嫂子得学着认命啊,既然嫁给武官就得习惯丈夫长年不在,总不能成天想着把丈夫拴在身边,非要这样,那就只能嫁条狗了。”

  陈姗姗笑得嘴巴合不拢,表哥离开,裘家后宅……她说了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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