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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他知道,香荷说得对,她的确吃苦太多。

  宋民君不是人,他虐待手下、不把他们当人看待,最近收网,抓到几个宋民君的杀手,没想到才入网,他们就咬破齿缝里的毒药自尽。

  只是临死前,他们眼底流露出来的不是恐俱,而是释然的笑意。

  那时,他瞧着暖儿问,“你想过好日子吗?”然后意有所指地望了望她足边的链子。

  她依旧是冷冰冰的口气,“你在,我有好日子过?”

  “我以为,你的好日子只能靠我。”

  “我以为,我的好日子是被你毁掉的。”她反讽。

  那个时候,她认定他是杀父仇人,恨他用母亲的命牵制她。那个时候,他对她,是仇人,她对他,是调剂品。

  低头审视怀里的女人,她睡得毫无防备,他满意的将她搂得更紧。她不当他是仇人了吗?那么她还是他的玩具吗?

  也许不知不觉间,他们都改变了吧。

  林子里,清风徐徐,秋日的午后,静悄悄的,只有几声明鸟鸣,几片金黄枯叶落地。

  突闻娇喝,方知林子里有人。

  只见黄衣女子与一名青衣男子互斗,黄衣女子手里一根枯枝疾射,男子不躲,反踏进一步,左腿起,飞脚将枯枝踢开。

  失去武器,女子行动甚是迅速,翻身上掠,金黄影子宛如飞燕,在林间穿梭,腕底翻处,射出几十片叶子,瞬间,煞是美丽。

  男子怔仲了一会儿,女子已飞身而至,不料男子武功了得,双手如风,施展擒拿手法,抓住女子手腕,同时右手并起二指,抢向她的胸口,迟发先至,立时逼开女子。

  眼见他在一招之内便反守为玫,女子暗暗喝采。

  “不打了。”上官天羽笑问。

  “和一个病人对打,赢了有什么光彩。”项暖儿嚼嘴耍赖。

  “我以为你病体已愈,需要运动运动,原来还没有啊,好吧,回房。”

  生病的人应该待在床上,不是像她这样到处乱跑。他抢前一步,就要抱她回房,嗯……在床上运动,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她轻笑,闪身避开。

  “我想多待一会儿。”

  她提气,飞到树上,拣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他没坚持,也飞身到她旁边。

  两个人都不说话,清风在耳边掠过,才流了汗,风吹过来特别舒爽。

  上官天羽偏头看她,无奈摇头。她真不会照顾自己,掏出帕子替她拭去汗水,就见她一双清灵的眼睛对着他笑,笑得他又心猿意马起来。

  项暖儿不知他心思,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时而严肃冷漠、时而幽默轻松、时而……热情奔放,想到热情奔放,她的脸迅速翻红。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开心?”

  开心?有吗?是羞怯好不好!他找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吗?

  “我在想,你的武功是谁传授的。”她胡乱回答。

  果然,她想的事情与众不同,他的夫人们对这种事压根不感兴趣,她们比较成兴趣的是一一皇帝赏赐了他什么。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人。他住在我们村子里,平时不太和人打交道,因为他脸色难看、态度奇差,村人总是避得他远远的,有一回他失足落水,没人看见,我刚好打河边经过,顺手把他救起来。”

  “他感恩,于是传你一身武功?”

  “没有,他是为了我的鱼,才传我武功。”

  她听不懂。“鱼?”

  “我把他救起来、背回家,可他一直昏迷不醒,我又不敢跑回家。晌午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我只好到河边抓鱼,那日运气特好,连抓了十数条大肥鱼,我把它们拿来煮汤、火烤,吃不完的就晒起来当鱼干。”

  “你那么厉害?”

  他笑得自豪,“乡下孩子,这点本事谁没有?”

  “然后呢?”

  “老人醒来,跟我要鱼吃,他吃一口,不敢置信的说不知道鱼可以这么好吃,当下我同意教他怎么烤鱼,然后,他说他不欠人恩情,问我我想学什么,他可以教我。”

  “你怎么说?”

  “我说想学赚钱,他说他不会,我说想学好文章,将来考状元,他说他不会写,我连讲好几样,他没半样会,到最后我烦了,就说:‘随便你啦,你想教什么就教什么。”

  “所以他开始教你武功?”她等不及了。

  “没有,他要教我呼吸,我轻嗤一声,掉头就走,他却拉住我的袖子说,学会吐纳呼吸可以延年益寿。

  “这鬼话,谁信?我打娘胎出来就会呼吸,还用花时间学?我没理他,他又苦苦哀求,我转念想,一个独居老人,胡子白、头发白,牙齿也没剩几颗了,也许脑袋同样不清楚,就同情他吧,才开始跟他学呼吸。”

  项暖儿点头。“内功就是从这里修习而来的。”

  “我现在了解了,他逼我躺在冷冰冰的石头上睡觉,不是为了整我,知道我很会游水,就逼我飘浮在水上过夜,也不是为了报复我白天煮的菜太难吃。”

  她轻笑。这位师父教人的方法,太奇特。

  “然后呢?”

  “然后他学走我一身好厨艺,我只学会埋在雪堆里睡觉不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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