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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他不问还好,一问,满屋子人全笑开,惹得月季满脸绯红,又抓起几个壶猛往墙上咂。

  阿观被她们左砸一个、右砸一个,弄得精神振奋,拿起茶壶也跟着扔,扔了一把就有人往她手上再塞一把。

  “混蛋!”“烂人!”“我是白痴!”“天底下的男人都不可信,女人当自强。”

  “相信男人的是傻子!”“蠢女人!呆女人!笨女人!才会在爱情里沉沦!”……

  她一句一句骂,骂得起劲,骂得张扬,分明知道主子嘴里骂的男人是谁,晓阳、晓初几个大胆的竟也敢落井下石,一声声跟着骂。

  “混球!”“垃圾!”“男人都是烂货!”

  她们不知道门外躲着几个男人,听见她们的骂声,额头杠出好几道黑线,偏偏那几个女人一脸的享受,好像混蛋、烂人是赞美男人的形容词。

  女人的破坏力很惊人,她们几下工夫就把叠得像山的茶壶给砸成满地碎片,就在她们骂得又起劲、又爽心时,琉芳无意间撇头却发现齐古悄悄地用衣角抹去眼泪,不禁大惊。

  “齐古哥哥,咱们说的不是你啊,你别急,月季姐姐心底知道你不是烂男人。”

  “是啊、是啊,我们没指桑骂槐,你真的是好人,我们知道、月季姐姐也知道的。”

  她们安慰人的话让屋外的齐穆笙头皮一阵发麻,这种“安慰”,还是少说几句才好。

  齐古走到阿观面前,低头说:“主子,请您不要再生王爷的气。”

  阿观看着红了眼眶的齐古,一时间不晓得该怎样反应,晓初机灵,抢先道:“琉芳、月季,你们陪主子和齐古哥哥到里头说话,我们把这里给整理整理。”

  月季点头,向齐古目光示意,与琉芳一起扶着阿观进内屋。

  同时间,齐穆韧很没义气地丢下没学武功的外公,以及武功很不怎样的弟弟,身子一窜,窜上屋顶,下半场的窃听,他以单打独斗方式进行。

  阿观坐在床榻上,齐古在她跟前跪下来,阿观皱了眉头。

  月季明白她的心思,拿了把椅子到齐古身后,说:“你坐着吧,有话慢慢讲,主子最不耐烦有人在她跟前跪来跪去。”

  齐古起身坐定,才缓缓开口。

  “自从主子搬回庄园后,便绝口不提王爷,奴才知道主子心中有气,也不敢多说话给主子心里添堵,可方才见主子对王爷那样愤怒,奴才不得不说几句实话。

  “那日,皇上将主子的骨灰交到王爷手中,王爷受不了这个恶耗竟当场昏死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心灰意冷,什么事都不想做、不愿意想,他连那个人人看重的爵位也不要了……”

  接下来,齐古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阿观听,包括大皇子、何宛心,包括齐穆韧如何威胁皇帝发落齐宥宾,齐穆韧的苦、齐穆韧的悲,齐穆韧如何抱着她的骨灰夜不成眠……

  “王爷已经搬出靖王府,在皇上的苦苦哀求下,勉为其难继续在朝堂为官,可他再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靖王爷,他说既然再努力都不会得到幸福,那么何必汲汲营营。

  “皇太后见他那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心疼不舍,商量着要给王爷赐婚,王爷听到消息冷冷地对皇上说当官已是勉为其难,若是再赐婚,他便绞了头发出家当和尚去。

  “王爷说他此生再也找不到像王妃这样的女子,还说这是上天对他薄幸的惩罚,是他该得的,他这辈子已经注定孤苦寂寞。

  “月季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千万不能把王妃还活着的消息传给齐文和齐止,奴才心底苦着呢。可不可以请主子别再恨王爷,他已经恨不得将自已给千刀万削了,不必任何人诅咒,他已经身陷地狱。”

  这篇话里有真有假,假的是月季千叮咛万嘱咐那段,而齐穆韧的自怨自苦,句句为实。

  齐古的话让屋子里的人全静默下来,阿观轻咬下唇,半晌无语。

  是啊,她早已从皇帝口中明白事情始末,知道他将罪名推到她身上是因为自信有本事替她脱罪,只是没想到皇帝有自己的打算,硬生生将他的谋算一一驳回,她知道他在惩罚自己,他不让自己快意,也知道几次的劫狱让他伤痕累累……

  齐古的声音仿佛从水瀑间透出来一般,带着潮湿水气瞬间染湿她的眉睫。不是青梅长成的季节,她的舌尖却尝到梅子的酸涩苦味,而心……不知道打哪里来的爪子,狠狠地在上头抓着、挠着、撕扯着,害她一下一下地抽痛。

  刚进屋的晓阳呐呐地走到阿观身边,低声说:“齐古哥哥这样讲话,我这个王爷娃娃怎么送得出手啊?”

  她把一个半个人高的娃娃拿到阿观手边,“奴婢本想把它送给主子,在主子想起王爷,气恨不已的时候,就捶一捶、打一打,把气全给发泄了才好,不要憋在肚子里,可这情形……”

  晓阳不说话了,而阿观接过娃娃,看着上面绣的“齐穆韧”三个字犹自怔愣,随即再抑不住泪意,垂眸湿了双睫。

  而躲在屋顶上窃听的齐穆韧亦是满心波涛,即使像她那样豁达的女子,遇见爱情,也无法独善其身……

  他们家里多了个英姨,是晓初她娘的好姐妹,年纪近四十岁了,膝下无子,幸好丈夫也不责怪,只说等两个人老了可以彼此依靠。

  英姨的丈夫是商户里的管事,收入还不错,不需要英姨抛头露面,只不过英姨没有公婆可服侍,也没有孩子在身边,丈夫又是一门心思全放在事业上头,他一年到头在外地工作,夫妻守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

  英姨整天在家挺无聊的,便同丈夫商量,过来这里照顾阿观。

  英姨人很好,才进门不到三天,就把几个丫头全给收服了,阿观也一样,英姨的耐心与温柔,是抚慰伤口最好的辅具。

  她老觉得英姨这名字很熟悉,也许是这份熟悉让她心定。

  没错,就是心定,有英姨在,阿观一颗心定了下来,她喜欢听英姨说话,喜欢赖在她身上,更喜欢睡前听着她在耳畔低声哼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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