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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她想在京城立足,妇人之间的应酬交往少不了,你说,妇人之间能攀比什么?比丈夫、比妆扮、比女红、比仪态……什么都比,就是没有人会和她比武功。”

  这也是穿越后,她决心活得符合时代的重要因素,她收拾真性情,压抑不服输的脾气,她勤学琴棋书画,即使明白自己没有半点艺术细胞。

  她很清楚,古代女子学习德言容功,和在现代的自己学习行销经营一样,都会是日后生活的基本需求。

  “你的意思是,她会被人小瞧?”

  “何止是小瞧,恐怕还会被人排挤,不过别太担心,环境会改造一个人。”

  前世的蒋孟霜跟着自己出入各宴会,刚开始,她到处点火、到处惹笑话,明月公主传奇在短短几年内破坏殆尽,她的粗鲁莽撞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而自己则顺利借着大大小小的宴会重拾形象。

  两个女人的战争打了一辈子,可最终……谁也称不上胜利。

  她的话让他浓眉紧锁,蒋孟晟很疼爱妹妹,对吧?他是个好兄长。

  “孟霜倔强,不易改变。”

  “那得看她对钟岳帆的爱可以让她退让到什么程度?”

  “你的贤德温良,也是因为爱岳帆而步步退让的结果?”

  “是,我知道他需要怎样的妻子,而我乐意为他成为那种女人,即使那不是最真实的我。”

  “那么,还可以再退让一点,为了……爱他?”

  无双摇头。“你怎么会对同一个话题乐此不疲?是我的态度让你觉得有模糊的空间,可以讨论再讨论,还是你认为自己有本事能说服我回到岳帆身边?”

  她没有注意到,虽是旧话重提,可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上次的激动忿怒。

  “你们终究是一家人。”

  她叹息,放下碗筷,很认真、很认真地望住他的眼睛,好吧,一次把话讲清楚,她不愿意往后每次见面,都必须重复这种无解话题。

  “我想,你之所以一再提起,是因为相信,天底下没有傻女人会为了妻妾问题而放弃自己的身分权利、放弃一生归依。但我就是这种傻女人,离开钟家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分析过损益,才做出的决定。

  “我相信,倘若留在钟家,倔强自负的燕无双会把钟家后院变成战场,会把蒋孟霜当成唯一敌人,即使她温柔体贴,愿意无条件退让再退让。

  “但是、对不起,我的舞台不允许第二女主角。更何况,你妹妹是那种温柔体贴善解、愿意无条件退让再退让的女人吗?她、不、是!”

  他无法反驳她的话。

  无双微哂。“我不屑阴私手段,只会在明面给她难堪,而她会在暗地里让我吃瘪,一天天下来,岳帆会觉得我改变了,温柔的燕无双变成丑陋恶毒的坏女人,他将与我渐行渐远。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对圜儿的影响,他亲眼看着母亲委屈难受,他会把亲生父亲和蒋孟霜当成坏人,岳帆让他往东,他非要往西,岳帆要他念书,他非要斗鸡走马,他用自甘堕落来报复岳帆。

  “我留下,结论是毁了自己和圜儿,造就钟岳帆和蒋孟霜的爱情,我又不是菩萨,哪来的仁慈胸怀,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成就他人?

  “所以不会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回去,从踏出尚书府大门那刻,我已经立下誓言,把岳帆从我生命里拔除。懂吗?我不会后悔、不会回心转意,因为我已经把岳帆从生命中切割出去。不管他是否委屈、是否做错事情,不管他娶蒋孟霜是因为责任或道义,都与我无关。”

  “那天,你明明在哭。”他争辩。

  所以,他听见她的哭声,才刻意找话题,刻意在深夜里敲开她的房门?

  所以,他是不想她伤心,才刻意拉她出去,不让她陷在哀伤的情绪里?

  这么粗糙的他,怎么会有这样细腻的心?他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啊!

  莞尔,她笑着说服他,“没错、我在哭,那是因为理智下了决定,心仍然不舍,是因为明知道山有虎,却不得不往虎山行的哀凄。我并不大肚宽容,不管对蒋孟霜或岳帆都一样,有恨、有怨、有满肚子怒气。

  “但我明白,唯有哭过怨过恨过,心才会真正放下,所以我容许自己哭,容许自己哀怨,我相信只要不深陷泥淖、无法脱身,光阴能够洗海一切,痛苦不会长久。你已经离开一个多月,现在的我和一个月前的我,又或者与留在钟府的我,你觉得还是一样吗?”

  他审视她、细细打量,她没有说错,是不一样了,略黑、略痩,但神采奕奕、顾盼飞扬,眼底那抹浓得化不开的忧郁渐渐散去,现在的她……平和、好沟通。

  “人生需要的东西很多,爱情、友情、成就、自信……光是失去爱情,不会怎样的,更何况离开钟府我可以做的事很多,锦绣村的蜕变你看见了,不是?我的努力、村人的赞美,你都看见了,不是?

  “我知道,你扮演很多角色,身为岳帆的死党,你必须劝我回去,身为蒋孟霜的兄长,你必须为她的名声考虑。但我可不可以请求你,只在岳帆面前扮演死党,只在蒋孟霜面前扮演兄长,在我面前,单纯地扮演燕无双的朋友,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为我着想,尊重我的决定,像所有的朋友一样,好吗?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当我的朋友。”

  她说……当朋友!孟晟心底涌起一股冲动。

  她说,当朋友。不是蒋孟霜的哥哥、不是情敌的亲人,而是朋友。

  不自觉地,他露出一抹笑容,脑袋被“朋友”两个字大力冲击……他莫名其妙地开心、莫名其妙地高兴,莫名其妙地有一飞冲天的喜悦。

  “可以吗?”她追问。

  他咧开嘴笑了,用力点头、用力回答,“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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