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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可是她猜错了,他伤好了之后回到京城,日子像往常那样过,他忙、她也忙,他依旧隔几天出现一回,她依旧讨好巴结。

  只是纨裤子弟变成忧郁文青,他不再对她说教、讲道理,他变得沉默无比,偶尔满身酒气,偶尔一进屋便长睡不醒。

  喝醉的时候,侯一灿告诉她,大哥选了他,让他别无选择。

  关宥慈听不懂,但安溪悄悄告诉她,镇国公府正忙着办喜事。

  她这才明白,哥哥选择弟弟,弟弟也选择了哥哥,这是很好的结果,只是这个结果对侯一灿很伤。

  关宥慈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静静地陪着他。

  他想说话,她就陪他说话;他想喝酒,便陪他喝酒;他想沉默,她便一语不发,她始终陪伴在他身旁。

  “宥慈,我是骗你的,其实女人还是要找个好男人,真心爱着,才会快乐。”

  “可爷说,这年代要找到夫妻同心、互相忠诚的男子,和天上下银子、湖里长金子一样困难,与其如此,不如守住本心,爱情这种游戏,心脏太弱的人玩不起,爷说我的心脏不够强壮。”

  侯一灿不由得失笑,对啊,这话他说过。

  他不想她随便找男人,随便交付真心,不想她随随便便地把幸福许出去。

  可是他想清楚了,是自己太自私,自私地希望孤单时有她陪伴,自私地希望她在身旁,他的自私让自己感到很舒服,但她呢?

  他觉得应该终结自私,为她好生着想,因为寂寞的味道,他品尝太多,他不想她和自己一样累。

  “你已经长大,心脏越发强壮,不玩一场爱情游戏,对不起自己的生命。”

  “爷说中年男子有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如果我玩了爱情游戏,如果我深陷下去,想尽办法为人妻、为人母,为他的家庭付出一切,是不是到了他中年,我还得为着他的快乐,自己跑去死?”

  侯一灿又笑了,他到底讲过多少混账话?

  “不必。”

  “为什么不必?”

  “因为中年女子也有三大乐事。”

  “哪三大?”

  “儿子成材、管教媳妇、把丈夫给压死死。”

  关宥慈问道:“若压不过呢?若他喜欢鲜花,不爱明日黄花呢?若儿子不成材,小妾的儿子长得

  很可爱,若媳妇凶悍,叫婆婆不要事事管,爱情走到最后,变成一场破败,怎么办?”

  忧郁青年转头,凝目望着她,久久不发一语,而后才叹道:“我好像把你教坏了。”

  “可我信呢,我信爷说的每句话,深情的男人只存在女人的心里,而不是现实里,即使它只是个现象,而不是个定律。我想,我遇到现象的机率大于奇迹。”

  “也许你运气好,能碰到专情的男人。”

  “我已经碰上啦,爷不就是一个?”只可惜,他专情的对象不是她。

  “这是在夸爷?”

  她摇摇头,“既然爱情是扔出去就收不回的赌注,我的野心小,不喜欢博奕,不如收着囊袋里不多的资本,好好过日子,俭省着点,一辈子能勉强温饱,我就心满意足。”

  很好,他再确定不过,自己把她教得在身边五十公尺处摆满“爱情勿进”、“男人回避”的禁止标志。

  “说吧,我还讲过多少废话?”

  “天涯何处无芳草,人间处处有情郎,算不算?爱情发生时,就像拉肚子,止也止不住,算不算?爱情刚开始的症状像上瘾中毒,之后变得愚蠢、失去理智,最后拔刀相向,弄得惊天动地、鲜血淋漓,算不算?爷,既然爱情是种不确定因素远远大于确定,痛苦大于快乐的事,我何必要为它失去理智,为它拔刀,为它鲜血淋漓?”

  定睛凝视着她片刻,侯一灿叹息道:“怎么办?我好像传达太多错误的观念给你了?”

  “没关系,爷负责就好。”

  “怎么负责?”

  “爷有一口吃的,别忘了我,有好玩的,别忘记我,我可是天底下最棒的小跟班,不输安溪哥。”

  侯一灿忍不住轻笑,这是自然的啊,他从没忘记过她,他是个长情、念旧的男人,而且,他依旧喜欢被她依赖。

  “你比安溪更棒!”

  接下来,她果真陪他逛青楼,找许多漂亮妓子谈唱逗乐,嘴里学他说着调戏的话,笑笑闹闹,玩一场几个时辰就结束的爱情。

  她陪他策马狂奔,迎着长风猎猎喊出心中不顺。

  她陪他上山下海,陪他说着无聊的废话,他笑、她乐,他愁、她忧。

  他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抱在怀中,说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有的人只消一步,就能走进他的心底深处,而她,再努力、再拚命,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跑到他身边,当个好朋友。

  幸好,她的世界里只要有他的背影,她就可以活得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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