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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他傻了吗?这年头,聪明的会过劳,有那种闲情逸致,他宁可拿来风花雪月。

  所以皇帝问“你说,这堤防年年盖,却年年崩,是怎么回事?”

  人心贪咩!可他才不接话,他要是接了,皇上肯定要他去抓几只蠹虫回来砍脖子,就算治不了根,能吓吓后面那群猴也好。

  于是他很有智慧地回道:“生命会自己找到出口。”

  皇帝问:“为什么北方山林茂盛,出产颇丰,百姓会如此贫苦?”

  啊就朝廷重农抑商,货不畅流咩,这不是三年两年能改滴。

  所以他还是很有智慧地回道:“皇上免忧,生命会自己找到出口。”

  皇帝又问:“你说说,为何一个扬州知府的缺,各方人马都抢着要?”

  啊不然勒?肥缺不抢,抢瘦缺吗?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还不认真贪、尽情挖,否则生命前半段受的苦,辜白搭?

  他继续发展自己的智慧回道:“这是生命在自己找出口的过程。”

  他的敷衍惹毛了皇帝,笔一丢,怒道:“去去去,跟你大哥去北疆历练,别成天待在京里,熬出一副懒骨头,让人看着碍眼。”

  他痞笑着道:“我去了北疆,谁让皇上丢毛笔?”

  可是这么一来一往,他也从大老板的话里嗅出他又要让大哥回北疆了,唉……娘亲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又要抹眼泪鼻涕。

  实话说,在古代嫁给将军头子不是件好事,人家老公出门,怕的是回家时带着新二奶,但大将军出门,却得担心回家时带着棺材。

  他娘比起别的将军夫人更倒霉,老公、儿子走同业同行,别人拜观音求平安,她得求阎王手下留情,地狱缺人才时,能不能给她留一个。

  因此老爹气他不承父志,一见面就骂他孽子,但娘却疼死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幸好他是有理想、有志向的穿越人,否则肯定会被宠成一个贾宝玉。

  微微一笑,突地,那个男人的面容窜进侯一灿的脑海中。

  昨天,他又在御书房遇见那个叫阿睿的年轻男人,他确定对方并非官身,不是皇上的远房亲戚,可是这样的他,面对皇上的态度不卑不亢,说起话来像在聊家常。

  他自己是穿越人士,不把皇权看在眼里,理所当然,可是那个阿睿呢?难道也来自二十一世纪?

  关宥慈再次拉开车帘子,满心的迫不及待。

  侯一灿的手往前伸,摸摸她的头。

  她习惯了,懒得躲,既然他的喜好改不了,她只好提升自己的容忍度,谁让他是主子爷,她是小奴婢,除了认命还是得认命。

  “别老皱眉头,老得快。”

  “像爷这样,老吊着一张笑脸,就能永保青春?”关宥慈反问。

  “至少人缘好啊!”瞧,上上下下谁不把他捧得高高的?除了喜欢把孽子当作他的昵称的老爹之外,光用一张笑就换得人心无数,太划算。

  “我的人缘也不差,袁尚书家的姑娘可喜欢我了。”

  这倒是大实话,有不少女客是奔着她去的,看着节节高涨的业绩,他认为有必要开一家只供女客上门的书铺子。

  “你的第二本书已经完成,自己觉得满意吗?”

  关宥慈想了想,回道:“下一本我会写得更好。”

  不错啊,有志气!侯一灿的眼底闪过赞赏。“我想问,为什么书里的寡妇不能再嫁?”

  “世人皆重贞节……”

  “别跟我谈忠孝节义,如果读者想看那些,直接买一本《烈妇传》回去就好了。你笔下的李华娘,未成亲先守寡,如果我是读者,与其看她如何辛苦照顾小姑、小叔长大,成全小姑和成君平的爱情,我更希望能够看到李华娘独立自强,从一个只能做女红的寡妇变成绣娘,开绣庄,成全小姑的同时也成全自己。”

  见自己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缓和了她等待的紧张焦虑,他微微勾起唇。

  “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

  “如果你只想写身边随时会发生的事,读者为什么要看你的书

  “找几个三姑六婆,在耳边说说左右街坊的闲事就成了。”

  关宥慈认真思考他的话,过了一会儿,反问道:“读者想要看什么?”

  “看书和旅游一样,都是人们在有余裕时,想接触更多新鲜的、有趣的、不曾见识过的事物,或许娱乐、或许充实自己,如果你的故事一成不变,都是一男一女经历偶遇、相处、心悦、结成连理……也许你细腻的文笔、对女性心思深刻的描述可以短暂吸引读者,但长久下来,会让读者厌腻。”

  她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

  “我说过的几个故事,你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个?”

  “乌盆记。”

  “你相信一个乌盆会说话,为自己喊冤吗?”见她摇头,他又问“那你最喜欢的故事是哪一个?”

  “聂小倩。”

  侯一灿不禁莞尔,不管什么时代的女人,对爱情都情有独钟。

  他跟她讲了很多鬼故事,喜欢她又害怕又想听的可爱模样,更喜欢把她拽进怀里,拍胸保证,“甭怕,爷的阳气足,有爷在,妖魔鬼怪不敢来。”

  他喜欢罩着她的感觉。

  “人鬼相恋,你见过吗?”

  “没。”

  爷说的对,不可能发生的故事,却在她脑海里盘盘旋旋若干日,若她的书也能带给读者这种感受,一定会更受喜爱吧?

  初见侯一灿,觉得他是个长得有模有样的纨裤?,他买下她的铺子时,她觉得他是个有钱的纨裤;他向他们姊弟伸出援手时,她觉得他是个好心的纨裤。

  无论如何,在她心底,他始终是个纨裤,即使备受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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