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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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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再回头说说这位蓉姑娘吧,月桃发现,每逢单月月初,她都会往后园的门缝里塞书信,然后隔天,门外自会有人朝里头递东西,月桃朝我这里报信的同时,也时刻注意主子的吃穿用度。” “有一回,月桃发现清儿浆洗过的衣服上头有层薄薄的粉末,那东西叫做玫瑰红,沾上皮肤会起红疹,要是太晚医治,不但会留下一片丑陋疤痕,还会造成不孕之症,那位蓉姑娘心狠呐,把东西洒在亵裤里,我们家清儿脸皮薄,要是着了道,怎么好意思看大夫,只能拖着拖着,把小病拖成大病。” “这只是举例,还有很多事呢,月桃开始注意蓉姑娘在府里的势力,凡是她送来的东西,无不一验再验,否则便丢弃一旁,要不是如此,清儿不知道已经吞下多少红花、用掉多少麝香,那些毒物琳琅满目,看得出身医馆的月桃心生诧异,要知道有些药千金难觅呐,她怎能轻易到手?门后那人,是谁家的走狗?” “我寻人躲在后门守候,可惜与蓉姑娘接头的人身怀高强武艺,就算我的人身手不差,却还是跟丢了踪迹。我担心清儿出事,便不管会不会泄漏消息,硬是寻来一批人物守在后门,待对方出现后一举成擒。那人倒也是个汉子,发现失手便服毒自尽。” “我拿走书信,信里头写的都是些琐碎杂事,但懂得门道的,自然能够从里头推敲出若干线索,像是将军待在府里的时间、齐湘上下学的路径、清儿出府办事的习惯路程等等。我不知道谁需要这些讯息,但可以推敲出有人想对将军府下手,只不过对方是谁,半点痕迹不露。” “多亏三皇子牵线,引我认识周大夫,他给我一种药,只要让人吸入,对方就会昏迷半个时辰,醒来以后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昏迷过,而那半个时辰可以动的手脚可多了。” “有药,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的工作,新人接手、迷药入彀,每封信在送出去之前我都看过,并且删改几分,而每次送进府里的东西也经过我的眼,让月桃事先预备。” “上回蓉姑娘送出的信里透露,大将军要以身为饵,领她前往温泉庄子,我这才明白,将军的腿疾是刻意装出来的,目的是想钓出谋害皇帝、皇子那双黑手。那封信我改了,改成将军双腿疼痛不堪,欲同夫人前往温泉庄子。” “若不是我大笔一挥,将军这个计谋可就白策划了,你一天到晚在找眼线,却不晓得眼线就埋在自己身边,而信里的‘夫人’二字教四皇子起了恶心,命令手下掳走清儿,企图坏了她的身子和名誉,以报复将军屡次破坏他计划。没想到善恶到头终有报,蓉姑娘成了人家的禁脔,让十数人从早到晚轮番享乐。” “可咱们大将军英雄救美呐、侠义心肠呐,居然把此事揽在自己身上,收下蓉姑娘,保障她的终生。”黎育岷恶毒地朝齐靳热烈鼓掌,齐靳淡淡地将讽剌收下,问:“然后呢?”他两手横胸,续道:“照理说将军大义,想纳多少人都与我无关,可惜您的妻子恰恰是我们家的傻清儿,当哥哥的可不能不管。偏偏阴错阳差,皇帝令我出一趟皇差,而我没把将军的正义心肠给估算上,只想等着诸事大定,待回朝后,再来好好嘲笑将军府藏污纳垢,唉……”谁知,这份歹毒心思居然害惨自家的清丫头,他后悔莫及。 难怪黎育莘那蠢蛋老叫他少算计别人、多做善心事,免得哪天给算回到自己头上。 这不就是,幸好那时善心大发救下月桃,否则他家清儿……说到这里,齐靳想通了,他指着月桃问:“是你给我下药,帮清儿出的府?” 月桃眼睛眨也不眨,抬头挺胸道:“是我。” “你!好个忠心奴才。”他暴怒,想把人给掐死。 周译见状,挪动脚步挡到月桃面前,可她不领好意,推开周译,扬声对齐靳道:“奴婢确实是忠心耿耿,所有人都在迫我的主子妥协,却看不见我家主子心碎,看不见她脸上的笑容全是装模作样,将军能够视若无睹,但对不住,奴婢看不过眼!” “说的好,看不过眼,这才是忠心,才是一心为主。”黎育岷赞道。 “够了!快点说清儿在哪里?” “先等等吧,大将军放心,自己的妹妹,我岂能亏待?咱们还是先将此事做个了结。” “了结什么?” “方才三皇子去青松楼审人,在下想听听审出个什么结论?这位蓉姑娘没先做处理,我可不敢让清儿再进将军府一步,否则,下回她弄了个月桃识不得的毒药,可让我怎么办才好。”他句句讽剌、字字诛心。 黎育岷摊摊手,把话头丢到齐镛身上。齐镛看一眼黎育岷,他都有本事逼齐靳喝掉一碗粥了,不过是逼自己认下错事,有何困难。 他开口道:“我看见你放在桌上的信了,王氏捎来的那一封,再加上育岷对我说的那些……我没有心思同江雪耍计谋,而是直接用了刑。” “她并不知道和自己接头的是四弟的人,是一次上街,碰到昔日相熟交好的姊妹,风吹开帷帽、露出她的脸,两人相认,至酒楼话说离别之后的事,她将满腹委屈诉尽,对方同情心大发,愿意替她谋划一二、挣得将军夫人之位,约好通信的方法,她巨细靡遗将府里众人的生活作息和脾气全写上,而对方自当中寻找可以见缝插针的地方。” “于是对方教她,如何在齐湘面前挑拨离间,如何在清儿出门的马车上使坏,如何在衣服里层绣上江云惯绣的竹叶,令你睹物思人,如何在你下朝的半路上与你偶然相遇、引起清儿的嫉妒,进而令你们争执,如何用不同的毒物,让清儿身子日渐虚弱……” “她一直以为清儿运气好,才没着了她的道,却不知育岷在清儿身边埋下一支奇兵。至于江云死亡的真相……齐靳,当时你留在她身边的守卫,是不是有个叫杜学惇的?” “是,他在云儿过世后,以办事不力为由自尽了。”齐镛叹息,“他心慕江云,被王氏看出苗头,一点药、一点酒,促成两人好事,那时你己离家去了战场,却不料没多久,江云诊出有孕,她心底害怕,更怕东窗事发,几次想寻死,却丢不下女儿。” “她求了人替自己寻来红花,可王氏防得紧,她的目的是想让丑事闹大,怎样都要让孩子平安生下,她连滴血验亲都准备好了。江云无奈,只好从娘家请来妹妹帮忙,可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能有什么办法,她只会捶打江云的肚子,企图把孩子给打掉。” “我们都以为江云是怀胎十月顺产的,却不知道江云死时,生下来的孩子只有七个月大,依时间推算,便能算出她怀上孩子的时候你不在府里。那孩子命韧,未足月出生还是活了下来,江云却因此大出血失去性命,为保住江云的声名,江雪在产房中,亲手将孩子给闷死。” “齐靳,江雪的身分不能公开,父皇依然对康党的事忌讳得很,考虑再三,我决定把她送回西南,她原先就该被流放的地方。”江云的死真相大白,这居然是真相呵?齐靳自怨自艾那么久,恨自己没有能力护住妻儿,没想到……亲人?好得很,这就是他的亲人? 齐靳半天说不出只字片语,他面无表情,怔怔地望着墙壁,眼底的茫然是痛、是失望。 心乱、魂迷,他需要有个人为他抚心,他想起那个说故事的小丫头,想起她柔柔的嗓音告诉他,“人啊,往往不知道幸福就在自己身边。”足啊,他的青鸟在哪里?齐靳举目四望,找不到那片真心,他又错了吗?他又让青鸟从指缝间溜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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