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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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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他答得斩钉截铁。 “那李大户家的二公子呢?功名没有,但富得流油,嫁进门,我天天吃香喝辣,不怕没银子使。” “他是庶出的。”他一出口就是反对。 连李大户家二公子他也知道?打听这么清楚,难不成早就在心底盘算起她的亲事? “我也是庶出的。”黎育清反驳。 好啊好啊,反正要她乱嫁,她就乱挑,谁怕谁! “你已经寄名在嫡母名下,何况你还是皇帝亲封的怀恩公主。” “好吧,换一个,江同知的大公子。”就那个大麻子吧,反正男人重才不重貌。 “江英芰?不好。” 东挑西挑,没有半个男人配得上他的小丫头。 而他越是挑剔,黎育清胸口那股气便越见消弭,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情绪,不过听着他的反对批评,她无来由地满心欢喜。 “又怎么不好了?他同哥哥一起考上举子,今年就要进京赴考,考中后马上是个官身,他是嫡出,不太老,家里又看重,这条件在乐梁算是排得上榜的。” “江同知好女色,妻妾成群,江英芰怕是沾染了他爹爹的习性,不好!”光想到小丫头要和人在后宅斗,他就忍不住心抽。 “我爹爹也好女色、妻妾成群,可我两个哥哥都洁身自爱得很,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儿不能套在这上头。” “总之他不行!嫁过去,你定要受委屈。”怕她受委屈?这句话出现,她再大的气也没啦,带着两分调皮、三分愜意,她继续扳动手指点名,“那就李县官家的么子?听说他长相清秀,许多小姑娘都迷他呢。” “都长到十五岁啦,还认不了几个字,你想嫁给傻子吗?”他的丫头这样聪明,碰上一个呆的,这不只是浪费,更是暴殄天物。 “得嫁个满腹经纶的?”她挂上满脸笑意。 “对,得嫁个满腹经纶的。”最好是状元,可最近几榜状元老得不象话,当丫头的叔伯都嫌大,他考虑得很认真。 “那就陈礼元,二十岁,学堂夫子,挺受人看重的。” “不好,太老。”学堂夫子?嫌他老是客气,恶毒一点的话就直接说他没出息。 “可他皮肤白白、脸圆圆,又不蓄胡子,看起来不太老。” “看起来如何不重要,二十岁就是太老,超过十八岁的都别提。”他的条件越订越严苛,好像不是在替黎育清选丈夫,而是在挑女婿。 “不然大福酒馆的掌柜,他十八岁,没超过你的标准。” “商人凭什么同官家结亲,更别说你是个公主。”他想戳她的头,连掌柜都行,居然这样眨低自己?就他看来,要勉强挑出能够匹配的,全大齐上下数一数,十根手指头都用不到。 “你这样挑三拣四的,整个乐梁城的男人都被你挑剔光了,我哪还有人可以嫁?” “如果都找不到,放心,还有我呢!”一时嘴快,话吐出来,他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瞬间,脸被红晕染过,而黎育清在发愣一下下后,嘴角上提、眉梢上扬,弯弯的眼睛像天上弯弯的小月亮。 所以他并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尚未把友谊往那个方向发展过去? 所以他并未逮到蛛丝马迹,也没打算企图说服她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他是真的在替她担心焦虑? 真好,不管情况怎样坏,总有个男人在后面为她撑腰。 “就这么说定喽,我要嫁不出去,有你!”一弹指,她顾不得害羞,逼着他不准将自己说出来的话给吞回去。 她的大胆,让他脸上的绯红一路蔓延到耳际、到颈子、到头顶心……新婚的时候他没有脸红,洞房花烛夜他没有脸红,被母亲坑害、气急败坏时也没有脸红,不管是喜、是乐、是忧、是怒,他清冷刻板的脸色从未更改过,但一句不经大脑钻出来的话、一个大胆的小丫头,让他脸上的潮红久久不褪色。 他闷闷地抛下一句,“天黑了。”就急匆匆抱着她往下跳。 这话惹得黎育清想笑却又不敢笑,天黑了?他们上屋顶时不就早天黑了,他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发觉? 欣赏着他的脸红、他的无措,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浮上心头,这个晚上的月亮……真不坏! §第二十六章 努力不那么爱你 第一次,齐靳感觉不舍。 从记事起,他就在不同的地方待着,王府、宫里、军营……他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长大之后更是南征北讨,思乡之情对他而言太陌生,然而现在,他有了不舍离开的低落感。 尚未离开,他已经开始出现思念情怀。 四下张望,书柜里有黎育清替他找来打发时间的书册,衣柜里有她连夜赶工替他裁缝的新衣物,床前有一双见都没见过的毛绒便鞋,在春寒料梢的季节里穿起来格外温暖,而窗边软榻旁的瓷瓶里供着几枝新梅,梅花盛放,清冽的香气盈满整个房间,她常常坐在软榻间看着账本。 黎育清曾说:“我痛恨梅花。” 他问:“为什么?我还以为所有人都喜欢梅花代表的清雅高洁。”她摇摇头,回答,“它会让我联想到死亡,我讨厌梅花。”相当奇怪的联想,之后,他再也无法从她嘴里挖出因由。 不过,黎育清的联想再奇怪,也怪不过苏致芬的,她满脑子惊世骇俗的想法,苏老爷不知道是怎么把她给教养长大的,偏偏十三叔维护她,处处都维护得紧。 他对十三叔埋怨,“丫头会被苏姑娘带坏。”他却似笑非笑地说:“育清能够受致芬的教导,是她最大的幸运。”幸运?一个认定不需要为丈夫尽心的女子,受她教导会是幸运?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黎育清前几日又说:“我现在,好像不那么痛恨梅花了。”他问:“为什么?它不再让你联想到死亡?”她说:“现在它让我联想到宁静安详。”他明白那种感觉,他们经常这样对坐着,不交谈,各自忙各自的事,不必刻意制造气氛,但小小的屋子里,就是会流动着一股安详宁和的气息,让人舒服且安心。 齐靳很开心,因为自己,让她奇怪的联想有了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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