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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钟达觉得丢人,一把扯起张氏往回走。

  徐大娘看看左右,所有人都离开了,还想蹲下身对钟凌说几句,可是钟子静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冷眼瞪着自己,她歪了歪嘴,最终还是摸摸鼻子走开。

  卢氏的坟前只剩下钟凌和钟子静了,一个跪一个坐,胸口满满的全是说不出的伤痛。

  钟凌没说话,钟子静也沉默,两人看着爹娘的坟,心事各自在心底沉淀。

  慢慢地,太阳落到山的那头,暮色沾染,一点一点的黑游入,夜在两人身上撒下一点晦暗、一把悲哀、一份沉恸……

  渐渐地,月上树梢头,那点皎洁照不亮两份沉重的心情。

  双脚麻了,身子似被无形的巨石压得无法喘息,消失的泪水终于诚实地滑落脸颊,钟子静干哑着嗓子,轻声说:“姐姐,我怕。”

  钟凌点点头,她也怕,从前对未来的笃定被茫然、恐惧、无助取代。

  还以为冲过了瓶颈,就会迎来光明,却没想到还有瓶塞堵在前面,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本事冲破一道又一道的难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浓厚的罪恶感凌迟至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取代钟子芳而活着。

  “没有爹、没有娘,要是姐姐也不在了,阿静怎么办?”

  他搂住姐姐,像是抱住枯木似的,可她也是载浮载沉,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在下一个波浪中沉入海底啊。

  她看了弟弟一眼,喃喃地重复他的问题,“是啊,怎么办?”

  很快地、很快下一个就要轮到阿静,再下一个是贺澧,自己是最后一个,逃不开的,她是陷入流沙的生物,只能一点一点看着自己没顶。

  “逃不开了吗?”她低声自问。

  钟子静仰头,轻轻扯着离了魂似的钟凌。“姐姐……”

  望着他斯文秀气的脸庞,想起他前世的遭遇,真的逃不开命运吗?他是这么好的孩子啊,怎么可以死于受欺凌?!不行!不可以,她不想妥协,她不要服输的啊,她认真相信努力就会改变,为什么老天给她这样的结局?

  她不服气!真真是不服气啊!

  她用力咬唇,用力握紧拳头捶向自己的大腿,她告诉自己,再试一次吧!再试一次……

  就算明知道结局固定,就算明知道会再痛苦伤心,她都要再试一次,为阿静!

  她一把拉起弟弟,说:“走,姐姐带你逃,我们逃到天涯海角,逃到可以让你活下去的地方!”

  坐得太久,猛地起身,一阵晕眩,她用力摇头,想甩掉晕眩、甩掉那阵黑暗,她要再试一次,再试一次让阿静活下来!

  跌跌撞撞,她拉扯着弟弟往前跑,好几次,她都要摔倒了,可凭着一股意气,她不允许自己跌倒。

  阿静只有她了,她要走得比别人稳、站得比别人高,她再不要奉行老二哲学,她要拚尽所有力气,用尽所有二十一世纪的知识与力量,让阿静活过明年、后年、大后年。

  就算她死了!阿静也要好好活下来!

  天全黑了,练武的人耳聪目明,老远地,他看见阿芳的踉跄身影。

  很伤心吗?支持不住了吗?几次见她差点儿摔进道旁的沟里,一颗心,高高提起。

  没办法了,他没办法只待在暗处看着她,没办法放任她伤心。吐一口长气,像是作出什么决定似的,他提起脚步,一瘸一瘸地往前行,越接近那两道身影,心,揪得越紧。

  钟凌低着头快跑着,紧紧咬住那口气不肯松掉,像是在对老天抗议似的,拳头握得死紧,突然,钟子静指着前方大叫——

  “贺大哥!”

  贺澧?他回来了?平安无恙回来了?!

  猛然抬头,他高大的身形一跛一跛地向白己靠近,紧咬的牙关松了、紧握的拳头开了,钟凌提得高高的双肩倏地垮下,他回来了……

  钟凌手放开,钟子静急急朝贺澧跑去,扑进他怀里。

  很幼稚的行为,终究是个孩子,钟凌心里这样想着。她不是孩子,可是,身不由己地,她也朝贺澧跑去,也扑进他怀里。

  看着飞奔朝自己跑来的姐弟,贺澧张开双臂,把他们收进自己怀里。

  一路行来的惴惴不安被两个小小的身体驱离,他收紧双臂,将他们抱紧,听着他们争先恐后告着老天爷的状。

  “二伯父和该死的李大户害死我娘,他们不是人!”钟子静怒道。

  “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不公平!”钟凌把自己缩在贺澧怀里,汲取他的温暖,温热她寒凉的心脏。

  “阿静没爹没娘了,大伯母、徐大娘她们像贪婪蝗虫,一一个个都想抢姐姐的唐轩。”

  “老天爷不讲道义,它应该对努力积极的人宽容,不应该对恶徒包容。”

  “阿静好怕,怕姐姐也不要我了,怎么办?”

  “我也怕,好怕好怕阿静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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